神州浩土,八十七郡部之一,隶属于藏剑宫管辖范围内的庐江郡。
双层小屋地处荒郊野岭,窗外阴雨连绵。不过因为有几壶烧得热气腾腾的美酒,这些小事影响不了小屋主人此时独酌颂书的好心情。
“泱泱神州,两海两流~”
“西有大漠,北有寒冬~”
“地有黄泉,天有九重~”
“神州大地何等的广袤无垠~”玄衣书生跌坐在藤椅中,笑着喝下一盏热酒,“师傅啊师傅,你为什么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呢?如此美好的世界还在等着我去探索啊~”
说到这里,玄衣书生偷瞄了一下四周,乘着醉意,偷偷地跑下楼。
在一楼的大厅边上,粗陋的木门依然紧闭,干涸了的鲜血在其上刻下了精致的阵法,此时那诡异血腥的存在依然熠熠生辉。
喝了一口热酒,灰衣书生朝着自己瘦弱的拳头吹了吹气,他卷起长袖,摆出了一个像模像样的动作。
要记得把招式的名字大吼出来……这样可以把威力提高……回想起二师兄的这句提点,玄衣书生又咕噜咕噜地将手里的一盏热酒饮尽,“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让我破了这狗屁限制罢!师兄,你可要助我一臂之力啊!”
“狼~劲~拳~!”
轰!
…………
阵法依然熠熠生辉。
“啊啊啊啊!”玄衣书生倒在地上,抱着自己擦破了皮的拳头毫无德行(节操)地打滚,“流血了!师兄你居然暗算(坑)我!”
用杀猪般的声音嚎叫了一会儿后,玄衣书生又爬了起来,默默地喝着酒。过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拿起一旁火盆里新烧热的酒,垂头丧气地往楼上走。
走到楼梯旁的时候,玄衣书生却突然愣住了。
在他盯着一个小祠堂,瞳孔微缩。这是一个在小户人家里比较常见的小祠堂,上面立着开宗祖师的牌位,还有几盏散发着淡红血色的灯台。就在玄衣书生盯着那盏有些黯淡的灯台时,他看见一丝若有若无的血光从小楼窗外的雨中飞来,落进了顺数第三盏灯灯台之中。
灯火摇曳了一瞬。
灯熄。
玄衣书生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切,随后他突然像发了疯一样大喊起来!
“师傅!师傅!师——傅——!”
没有人理会他,玄衣书生神色慌张地跑上了楼,继续大吼大叫着:“师傅你快回句话啊!二师兄的魂灯灭了啊!”
“我╳,居然真的不在!”玄衣书生吼够了后,大骂出声。他瞪着仿佛失去了生机的眼睛思考……
突然,他往楼下走去。
木门上的阵法依旧熠熠生辉。
玄衣书生撸起袖子,摆出动作,冷漠地看着那血色的光华。
“狼劲拳!狼劲拳!狼——劲拳!狼劲——拳!狼——劲——拳——!”
轰轰轰!轰!轰!
木门轰然爆裂!
玄衣书生低头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拳头,笑了。
“二师兄你果然没有骗我,果然还是我自己太蠢。”
豆大的泪珠落在血肉蠕动的拳头上,灰衣书生险些摇了摇头,抓起刚才掉落在一旁的书卷,走入了雨中。
“二师兄,师弟一定替你报仇。”
门外的阴风吹进小楼,煮酒的火盆顿时熄了,小祠堂处,剩下的三盏魂灯灯火摇曳,却固执地继续燃烧着……
…………
神州浩土,三十六郡之一的会稽郡,这里依旧是藏剑宫的辖区。
“喂!龚毅然!你今天的货怎么这么快就搬完了?你是不是耍了什么花招……呃……”工头看着壮汉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一下子竟然觉得有些腿软。
怎么回事?!这个平时憨憨的任人摆布的傻汉今天是怎么了?!工头冷汗直流,胸口有血气上涌,仿佛心脏一个不小心就会因为恐惧而跳得太快进而爆炸!
“工……工头,我……我家里有些事,要回……庐江郡一趟。”壮汉有些磕磕巴巴地说道。
这壮汉以前虽然有些傻,但说实话也只是憨厚罢了,总不会说话都磕巴……工头躲开了他令人恐惧的双眼不看,现在变成这样,恐怕家里是真的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那……你你你……等一下!我去给你结算……这几天的工钱!”工头慌张地跑下了货船,他本还想安抚那傻汉几句,不过龚毅然现在的眼神太可怕,好像他多看一秒就会被碎尸万段!
后面传来了壮汉磕磕巴巴的声音。
“不……不了……我没时间了……多谢赵工头这些日子的照顾。”
工头突然觉得身上一轻,刚才那股骇人的气势已然消逝,他心有灵犀地一回头,身后的货船上已然不见了那壮汉的身影……
怎么回事!见鬼了?!工头汗如雨下。
血华飞溅!一道流光一次又一次地在云端加速!
龚毅然在云海之上疾驰而过!他没有时间观察四周,就连被藏剑宫的修士发现也在所不惜!
龚毅然顶着云海上迎面而来、带着水汽的狂风,低头把自己满是老茧的手探进粗布衣服的怀里,摸出一块碎成两段的玉珏。
老二!你可千万不要出事啊!龚毅然闭上眼睛,再睁眼时,不光是面容,就连气质也已然变了。
那个憨厚老实的龚毅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沉着冷漠的血道邪魔!壮实的身板随着一阵蠕动,由于长时间在货船上搬货而形成的块状肌肉变得凝实,形状上已然变作了常人的样子!
龚毅然的脑海里划过中年男人的音容,二师弟,那个文武双全,又心向大义的二师弟!
藏剑宫!一定是藏剑宫!如果老二出了什么事,我定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
神州浩土……藏剑宫山门所在的豫章郡,军营。
“你是来找……马先锋的?”
“是,贫道上次算出马将军最近有血光之灾,今日是刻意来帮忙破解的。”老道人微笑着回答。
两个守卫对视一眼,左边的黑脸守卫沉声说到:“道长,你算得可真是准,可你已经来晚了,那个马将军,前一阵子被藏剑宫的仙人们发现是隐藏在军里的血道魔头!已经被就地正法啦!”
“就地正法!”老道惊叹。
“道长,你怎么啦?”守营的官兵看着老道眼里泛起的泪光,突然有了一种不妙的感觉。
谁会为那种嗜血的邪魔落泪?他的亲人?还是……老师之类的?
说不定也是邪魔歪道之人!
就在两个守卫敬小慎微之时,老道哽咽了两声说:“那马将军说……说到时候破了他的血光之灾……就把钱一起给我啊!”
两个守卫松了一口气,同时唏嘘不已。
“道长,您算得这么准,不如给我算算?”
“是啊道长,你看……”
老道抬头用泪目看着他们二人,像是来了点精神。
“这位小哥我看你……中庭饱满!日后定然有飞黄鹏达之日啊~”
“这位小哥我看你,呃,应堂发黑……不过你别急!有了我这个符纂,定然保你日后性命无忧,还能让你因祸得福!”
老道两眼放光,藏着欢喜收下了两位官兵的铜钱。
应付完两个守卫,老道低着头远去,他走了很远,远到已经看不到军营的时候,老道才用陈旧的灰袍擦了擦眼睛,喃喃道:“老二啊……你……”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让你如此洁身自好……”
…………
藏剑宫,青槐山。
“为什么……从回来开始,就总是觉得不安定?”李元心合上《藏剑决》的书卷,走到窗前打开了窗户。
空气中,弥漫着悲凉的气息……李元心想起了父亲,想起了娘亲。
突然……好难过啊。
不过,我要坚强,我要……继续父亲为娘亲做的事情,继续……做我应该做的事情。
据刘銮所说,明天就要搬去守道山,还要去拜会师傅,刘銮还有话没说完……
好累……
休息罢,李元心颓然地关上了一半窗户,熄了灯火。
这一夜,李元心做了一个梦。醒来时他已经不记得梦见了什么,可是心里却有暖暖的感觉残留,而且,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