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又仿佛没过多久。
呆滞的双眼动了动,好干好涩!她揉了揉眼睛,泪光涌现。面前的桌子上还留有一摊未干的水迹,水分饱满没有一丝将要挥发干净的趋势。
那是李兵用手指沾着茶水写下的一个字。
“道”。
“我是谁?”
“我是紫晓东还是董筱紫?”
她自言自语的问自己,然后又自己回答。
“我是地球天、朝的紫晓东,跳入转生池再活一世。”
紧接着又道:“不!我不是紫晓东,紫晓东已经死在黄泉路上了。我是董筱紫,爷爷的乖孙女,炎黄族未来最耀眼的新星!”
“未来最耀眼的新星?还说我不是紫晓东,这个说法新世界哪里有?”同一张嘴再次开口,语气中的嘲讽意味十分明显。
“紫晓东确实死了,我是董筱紫!”
“胡说!没有紫晓东哪来的董筱紫?”
……
精分结束,同一张嘴里喷出两个不同声线异口同声的咆哮:“我特么到底是紫晓东还是董筱紫啊————……”
声音洪亮而悠长尾音无限延展,点点血渍顺着啸声自喉咙喷出,直至胸中气息耗尽桌子上血点密布才一头栽倒人事不省。
沾了血的“道”字越发妖艳富有光泽,青光一闪便冲向董筱紫眉心深处消失的无影无踪。紧接着桌子上昏迷的董筱紫无意识的呢喃道:“我就是我,无论是紫晓东还是董筱紫……都是我。”(此后猪脚暂称董筱紫。)
时至中午,一个上午就在董家人焦急而又无奈的等待中悄悄过去了。
一个下人跑过来道:“老爷……”
董清平不耐烦的挥手敷衍:“知道了,告诉他们再等一会,我要是没到就让他们提前开始吧!”
小虎家大婚请他做证婚人,很早之前就打过招呼了,之前又催了好几趟,只是董清平实在放心不下孙女,这才一拖再拖。
李兵押了口茶:“董兄若是着急就先去吧,有我在,出不了差错。”
董清平看了看照进屋内的日光,真的不早了。
“好吧!那就麻烦李老弟……”
“啊————……”音量巨大的双声道突然打破这焦躁的宁静。
一群人不再言语,直奔目标所在地,走在前面的董海生一脚踹开房门。
屋内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但桌上已经布满了殷红色血点,董筱紫趴伏在桌面上一动不动。众人手忙脚乱将其抬到床上安置好。
李兵看了看血点中的某一片空白摇头叹息,径直走到床前为紫晓东把脉。
“没什么大碍,好好休养几日就行了。”
修养其实是件很无聊的事情,在没有手机没有电脑的日子里除了无聊的听墙脚只有无数的文言古籍相伴。这还是床边的侍女念给她听的,她躺在床上很长时间都是一动不动。
她不是不想动,只要一动,立刻就会招来持续很久的唠里唠叨。每天都有很多人来看望她,说着一遍又一遍相同的话,实在是麻烦的够呛。这都三天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这种时候最有意思的事情莫过于夜幕降临,她可以趁着小侍女熟睡的这段时间悄悄起身来到窗前看月光,一看就是一整夜。虽然睡得很少,但她并没有觉得困,而且耳聪目明,这也许就是妖的特征吧!
花痴抱着它那支破旧的手摇铃钻入被窝,董筱紫心喜,又到晚上了。听着小侍女渐渐平稳的呼吸,悄悄起身抱起同样熟睡的花痴蹑手蹑脚溜出门外。
凉亭里,月光早已不似前几天那般明媚,董筱紫并不在乎,她依然呆呆的注视着月亮回想着前生的一切。
那里有他的父母和亲朋好友以及一切难以割舍的存在,入墓探宝仿佛就在昨天。然而记忆与灵魂的融合让她同样无法割舍这里的一切,不知不觉一滴泪水自眼眶滑落。不知道父亲母亲怎么样了,没有我在身边他们一定很难过吧?
泪水滴落花痴的鼻尖,它不自觉的扭头在董筱紫胸前蹭了蹭。董筱紫身心一颤,这货居然还没睡醒。她嘴角一咧,嘿嘿贱笑。这家伙醒着的时候从来不让碰它的手摇铃,脏兮兮的就往我被子里钻,不如趁现在好好研究一下。
将它放到一张软垫上,随手寻了块与铜铃当差不多大的鹅卵石拿在手中。另一只手拿着根狗以巴草伸到花痴面前一抖一抖的挠痒痒。花痴左躲右避老是躲不过这根草的骚扰,索性双爪一架挡在脸前,整个过程自始至终它都没有醒来。
好机会!董筱紫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响叮当之势使出一招狸猫换太子之计,待它双爪再次撤回后,怀里面抱着的已经是鹅卵石了……
在戒指中翻找出一盏魔法灯点亮,摇铃在柔和的光线照射下清晰了很多。这特么简直就是个钟形锈疙瘩,厚厚一层铜锈掩盖了它全部的身躯,一些地方的铜绿被蹭掉,黑色铜锈上点点花纹显露出来,甚是神秘玄奥。
这把手摇铃造型古朴来历不明,看其造型像是电影里赶尸人常用的道具,用来撞响铃壁的铃舌已经不见了,掂一掂还很有分量。
想要看到全部的花纹就必须把锈迹清除干净,紫晓东的第一反应是找点强酸泡一泡,第二反应,是拿去实验室用炼金阵还原一下,想想还是作罢。哪来的强酸?哪有实验室?
看花痴没事整天抱着它,有事把它藏起来不让人碰就可以看出这东西绝不简单。
一打响指,锋利的小刀出现在她手上,剃一剃应该没伸个关系吧?董筱紫如是想到。然而说好的剃一剃最终却变成了毁刀运动,刀尖的刃口完全翻卷向一侧,而铜绿下的黑色锈迹却连一丝刮痕都不曾出现。
董筱紫摸着下巴想了想:能够让花痴如此宝贝的东西莫非是……不如试试滴血认主。
想到就做,从戒指里取出一枚细针,毫无顾忌的扎向手指。
“呜——!”两只眼睛瞬间沁满泪水,这个身体的神经反应也太敏感了吧?
“嘶呼……”疼死老子了!
蹲在地上看着滴落铃壁的血珠从上到下拉出一道鲜艳的血痕,然后5分钟过去了……脑中响起一段满是嘲讽的歌曲:“尼骨折怼窝说,童话里都是骗人的!!!”果断起身一脚把它踢翻。
“尼玛!”白白害老子这么疼!毁了你丫的!
吐出几个音节一撸手指,炙烈的红色火苗自指尖喷发,将手摇铃整个吞噬,没多久铃铛就被烧成了亮白色。
“烧烧烧,烧化你丫的!”
5分钟过去了,亮白依旧,只是更亮了一些……
10分钟过去了,摇铃四周出现了一些波纹,似乎就快要融化了,与此同时花痴默默醒了过来,静静蹲在董筱紫背后注视着火焰中已经发出刺目白光的摇铃。
随着时间推移,波纹逐渐向上蔓延,董筱紫却感觉有些疲惫了。不是说吸血獠王法力高深吗?为什么才烧了这么一会法力就已经消耗大半了?
再说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啊?现在看来自摇铃底部出现的波纹绝对不是将要融化的迹象,更像是某种……充能现象?!
乏力感越来越明显,董筱紫用另一只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她现在只想坚持一下看看波纹遍布摇铃后会有什么变化。
“加油!加油!”花痴不禁举着两只小爪子轻轻喊出声来。
“靠!你这家伙什么时候醒了?”
“嘿嘿……”一只爪子指向摇铃转移董筱紫的注意力:“就快了就快了……”
波纹蔓延至顶,不再吸收任何能量。白亮的摇铃整体开始震颤,频率极高的鸣响声逐渐扩大。
锈迹随着震颤片片剥离,摇铃表面繁杂精美的纹饰终于重见天日,急促的清脆铃音混着黄钟大吕般的震响取代了嗡鸣声不断震响着,似乎在为这一刻的到来欢呼庆祝。
“遭了!”远处一群家丁举着火把赶来。
董筱紫一出声,摇铃若有灵性一般瞬间收摄所有声音与光线,缩至指节大小飞向花痴颈下化成一只小巧的金色铃铛。
家丁围了过来,不一会董清平也打着哈欠出来了。
未等董清平开口,董筱紫就急忙讪笑着解释:“如果我说我因为无聊在这里玩铃铛爷爷信吗?”
“你不去好好养伤大半夜里瞎折腾什么啊?”
“呃——如果我说我已经痊愈了爷爷相信吗?”
董清平实在无语,人前挺听话,刚走就变卦。这么多年了还是拿她没办法。
“去去去,睡觉去!”
之后的连续几天董筱紫都以“找找儿时的记忆”为由溜出去乱窜,家里没人顾的着管她。董家所有大人或者说全镇子上了年纪德高望重的人都在忙碌,而且神神秘秘的不告诉任何人他们在干嘛。
董海生暂时接替父亲处理政务每天都焦头烂额的,赵嫣然则带着儿子和小女儿回娘家住了,董筱紫暂时还不想看到外公那张冷脸,玩到中午家也不回,直接拐到仙客来后门溜进去。
在仙客来宽大的厨房一角有一张额外摆置的小桌子,周围全是菜刀案板和各种处理好的食材。张老板炒菜累了会在这里坐一小会,董筱紫来的时候也会坐在这里。
一般这个时候张老板都会往锅里多放些食材,每道菜出锅后都会有一勺子被盛放到小桌上的大盘子里,董筱紫负责边吃边聊。
今天这里已经坐了一个小丫头,那是张老板的女儿张雨柔。
张东方简单利落的几勺子将锅内已经炒好的菜抄进盘内摆好,朝外喊了一声没多久老板娘进来把菜端走。他自己则端着勺子走到女儿身边,將勺中菜倒在小雨柔面前的盘子里。揉揉女儿的头发轻声道:“乖,慢点吃,一会还有很多呢。”
董筱紫捏着嗓子弱弱道:“我也要吃……”
张老板大勺一敲,“那还不赶紧入座!”对于这个已经几年不来蹭吃蹭喝的少女,张老板从来就是抱持着一成不变的慈爱态度面对。
他们两口子成亲十几年无儿无女,董筱紫曾在很多年中扮演着张家两口子眼中的女儿角色,在闲暇时来这蹭饭,忙碌时在后厨边聊边蹭饭。那张叽里呱啦似乎永远停不下来的小嘴给他枯燥的烹炒工作消解了不少烦恼。
后来董筱紫去了帝都,张老板很不习惯,这张小桌依然摆在这里,但坐在这里的小女孩更小了,话都没学全呢,更别提边吃边聊了。
“小雨柔,来,叫姐姐!”
“姐姐!”小丫头脆生生的叫了一声。
董筱紫一乐,拍着胸口说大话:“诶,真乖!想要什么跟姐姐说,随便开口!”其实她手里早就准备好了一包麦芽糖。
张雨柔抬着肉嘟嘟的小手道:“要、要、要……”
“给给给!给你麦芽糖!”将麦芽糖交到那双小手上却被小家伙随手放在桌上。
“要、要喵……”
“要什么?”
小家伙直接站起身来伸手抓起趴在董筱紫肩膀上的猫,轻柔的捋了捋它的背毛。
“喵,我请你吃东西。”说着用小餐叉插起一块浓香四溢的肉块送到花痴嘴边。
“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