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8月5日。
距离那一天,已经十年了。
十年了,宏睿,你过得好吗?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当我问起宏彦,宏睿现在的生活时,他都大发雷霆。于是,我不再问。我知道,宏睿永远留在我心中,永远留在了我身边。
看着江涛,我满足极了。他的眼睛,真像他父亲啊!不知道他长大以后,会不会也想宏睿那样多愁善感?
1994年8月17日。
如果宏睿知道,我有了他的孩子,会不会高兴?
也许,我是个可恶的女人。
好吧,就让这一切埋葬在第十年。已经十年了,我的生活应该重新开始。为了涛涛,我也要忘记过去所发生的一切,用心去爱宏彦吧,现在,他才是我的丈夫。
“嗤——”一声,江涛再次愤怒地将那本日记一撕为二。就在他动手准备再撕的时候,理智渐渐占了上风。他终于平静下来,看着那本被他撕成两半的日记,哭笑不得。原来,自己竟然是母亲与小叔叔的……孽种?或者,爱情的结晶?……
无论如何,江涛无法为他母亲与叔叔所谓的“爱情”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他更不能原谅自己的母亲,骗了他25年。25年来,他叫着“爸爸”的人,原来不是他的亲生父亲;25年来,行使着父亲责任与义务,给了他无限关爱的男人,竟然不是他的“爸爸”……
江涛强迫自己,将撕成两半的日记拼在一起,小心地翻到后一叶。
可笑的是,后一叶一片空白。
再后一叶,也是空白。
原来,这一本日记,只有这两篇而已。
“哈哈……哈哈……哈……”江涛终于笑了出来。
人生,有的时候,是不是就这么滑稽?当你终于后悔了,懂得珍惜了,却发现,一切都是假的,错的……
旁边的胖男人终于忍耐不住,再次摘下墨镜,盯着江涛,骂了一句:“有病啊你?!”
“对!我是有病,怎么着?!”江涛猛地睁大眼睛,拳头握的“格格”直响。
空中小姐立刻面带微笑走了过来,问道:“两位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胖男人:“小姐,请问有没有空座位,我要调换位置!”
空姐温柔地说:“先生,现在只有头等舱。飞机还有十几分钟就要降落了,您真的要换吗?”
胖男人瞪了江涛一眼,说:“不用了!”
空姐转向江涛:“先生,有什么能帮到您?”
“没有!”江涛阴沉着脸,没好气地说。
飞机落地,江涛提着行李箱,步出丽江机场。想到上一次来,是搂着欧阳怡来度蜜月。而这一次,是自己孑然一身,探索未知的秘密……
想到此,江涛不禁有些黯然。行李箱的轮子在大理石的地面上滚动,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先生,要住酒店吗?”一个瘦弱的小男孩迎了上来。
这声音怎么那么熟悉?江涛立即回过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阿北看到江涛,一脸惊慌,随即竟然拨腿便跑!
可惜,他面对的是一名警察。江涛立即追了上去,不到几分钟,江涛捉住气喘吁吁的阿北,责问道:“你跑什么?!”
阿北不敢看他,低着头小声说:“我……我……”
“你为什么没去上学?”
“我……”阿北“我”了半天,依旧说不出一个字。
一辆出租车停在江涛面前,江涛无奈地叹了口气,将阿北塞进出租车里,对司机说:“昆明酒店!”
出租车上,阿北紧张地看着江涛。江涛看也不看他,只是冷冷地说:“你跟着我到酒店,我有话问你!别想逃跑,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出租车停在酒店门口,阿北急忙下车从后备箱里帮江涛拿出行李箱,提着他的箱子跟在江涛后面。看着他的样子,江涛想起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依旧是在302号房间内,江涛皱眉问:“说,你为什么拿了钱不去读书!”
阿北委屈地说:“先生,不是我不想读书啊!我拿了钱回家,我爸说那钱给我妹妹治病都还不够。”
江涛剑眉一挑,问:“所以呢?”
阿北低声说:“所以……我爸把钱都拿走了。我没钱读书!”
江涛轻笑一声,说:“也只有小怡才会相信你的谎言!”
阿北急了,脸色通红地说:“先生,我没有骗你,我说的是真的!”
江涛想起他说陈圆圆的墓地是真的时也是这样的表情。这孩子的确很老实。江涛苦笑一声,如今哪里还有闲心去管别人的事情?他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问:“你知道五华山后山村八组在哪吗?”
阿北一脸诧异:“我当然知道了,我家就在那!”
江涛不料找到那个地方如此容易,他猛地转过身来,看着阿北说:“带我去那里!”
“先生,您要去那里干什么?”
“我要去找人!”
“先生,上次和你一起来的那个姐姐怎么没来?”
江涛沉默了一会儿,坐到沙发上,有气无力地说:“她失踪了。”
“啊!”阿北发出一声惊叹。
江涛又想起了欧阳怡,不知道她现在可好?彭慧珊会不会虐待她?欧阳怡可是有心脏病的,假若受到太大打击……江涛不敢深想,只想立即找到彭慧珊的女儿。因此,他立即站了起来,说:“走吧,现在就带我去!”
阿北领着江涛,在坐了两个多小时出租车后,停在一个偏僻的山脚下。
一条潺潺的小溪自山上流到山脚,出现在江涛面前的,是一口池塘。而池塘边上,伫立着一棵需要五个成年人合抱的枣树。正是盛夏季节,枣树上结满了红红绿绿的枣子,地上的草丛里,也散落着一些已经腐烂的红枣。
经过枣子树下,小路变得越来越蜿蜒。天渐渐地黑了下来,看着阿北在前面身手敏捷地带路,江涛感到有些吃力。
“你认识杨天明这个人吗?”
“不认识,先生你找他干嘛?”阿北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地问道。
江涛皱了皱眉,说:“你别叫我先生,叫我江大哥吧。你不是八组的吗?”
阿北显得很开心,说“是啊江大哥,我就是八组人。不过,我不认识我们这里有叫杨天明的。”
如果那位杨天明还健在,也应该四十多岁了吧。阿北如果不认识他,也是情理之中的。想到这里,江涛便没再说话。
谁知阿北却说:“江大哥,我们八组的人很少,无论谁家的老人小孩我都认识,就连谁家的小狗什么颜色我都知道!可是没有这个叫杨天明的人!”
江涛暗自好笑,问:“那你现在带我去哪?”
阿北停在一间破旧的泥屋前,带着纯真的笑容说:“带你去我家啊。你今天晚上先住我家,明天再找他!”
江涛笑了笑。他相信,他一定能够找到阿北不认识的、而他却必须要找到的杨天明。然而,江涛又怎能知道,等待他的,是更大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