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此时的杜宇,已然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了,这些细微的血滴打在他的身上,出奇的疼,将他身上的衣服打得千疮百孔,并且有如陀螺一般,在他的皮肤表面上不断打着转,就是不肯渗入他的皮肤之中,仿若带着金毛古猿一族的傲气,始终不肯妥协一般。
明湮天一声轻叹,身影凭空消失,再一次回归杜宇的神魂之中,伴随而来的是他怅然的声音:“这金毛古猿一族,果然不愧是凌驾于真龙、天凤一族之上的无上大妖,单是这种天生傲气就令人叹服。”
猿天罡神魂构筑的世界渐渐褪色,最先消失的是天上的那两轮太阳,接着自远而近,那无穷无尽的森林有如细沙一般,渐渐的消融,最终就连杜宇的身影也消失了,这世间唯一的画面就此湮灭。
杜宇一声闷哼,自地上站了起来,他身上的衣服尽皆破碎,那些血滴依旧在打着转,就算以他的身体也有些扛不住,无数的血丝随着猿天罡那些细微精血的转动而喷了出来。
所以不消片刻,他便有若血人一般,但他还是咬着牙关,下一刻,他的左眼中响起一声咆哮之音,一道道灵气喷薄而出,这一次的灵气并不是直接淌入了玄真双脉之中,而是沿着他的皮肤在流动,竟然是在替他铸体。
这抹灵气中似是蕴含着某种威严一般,透过皮肤触在猿天罡的那些精血之上,那些不肯屈服的精血竟然有若受到了某种惊吓一般,径直停了下来,乖乖融入了杜宇的皮肤之中。
精血没入他的皮肤之下时,一抹暖洋洋的味道自心头浮起,他的皮肤竟然在此时传来一阵阵拉弦时的紧绷音,仿若他的皮肤变得有若牛皮般紧绷,而且自他的脸部开始,他的皮肤有若流水一般,忽红忽白,灵气与精血混杂着流动。
杜宇就那样站在地上,双目紧闭,这种改造身体的过程让他生出一种强烈的痛楚,但他却是咬着牙,神识沉入神魂之中,浮浮沉沉,守护着心头最后的那一点清明,不离不弃,生命之火有若随波逐流一般,不断向着虚无流动,无始无终,无尽无头。
仿若作了一个梦一般,在梦中,杜宇化身为一只刚出生的小猿,浑身长着金色的长毛,但他自出生之时就是一个人,没有父母,没有亲人,仿若天生天养一般。
这只小猿自小就很孤独,但生来他就是铜皮铁骨,不畏寒暑,所以在出生的这片森林深处,他也没有天敌,饿了就吃些野果,渴了便喝些山泉水。
就这样,他慢慢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在他的心中,很是单纯的想着,只要朝着一个方向,那一定可以走出这个地方,他并不是不喜欢森林,只是想多认识一些伙伴,多打听一些事,多听一听这个世界一些长者的说话,那样他才有可能知道自己是谁,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
这一路的流浪,这只小猿结识了许多的人,也受了不少人的欺负,他也一天天的长大,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一只开启了灵智的妖兽,那是一只沙狗,在看到小猿的那一刻,他就扑了上来,想生吃了他。
野兽的世界,向来是弱肉强食,小猿愤力反抗,在最后的一刻,他打死了沙狗,就在这时,他的体内觉醒了一股力量,这就是属于金毛古猿一族的传承,在他出生时被封印在了体内,只有成长至某一定的阶段才可以解开封印。
“原来我叫猿天罡,是金毛古猿一族的后裔。”小猿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双手,随后发出一声震天的嘶吼。
这是他出生后的第一声呐喊,却是将方圆十里之内的所有野兽震得四处逃窜,这就是金毛古猿一族觉醒之后的威压。
自此之后,猿天罡一路成长,经过了数百年的时光,他终于踏入了肉膜之境,成为空玄界赫赫有名的大妖。
眼前的画面支离破碎,黑暗再一次袭来,这一次却是什么也没有,但杜宇的神魂却依旧浮浮沉沉,浑浑噩噩,完全是身不由己的向前流动着,不见终点,不见起点。
这一次的流浪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这种枯燥的环境中,大多数人都会陷入疯颠的境地,但杜宇却是随波而动,不断沉醉于冥息之中,单纯靠神识感知着四周的变化。
忽然有一天,杜宇的神识之中出现了一抹光芒,他缓缓睁开双眼,眼前出现了一点亮光,随着接近,越来越大,这似乎是一个洞口。
杜宇心中却是一顿,慢慢行出了黑暗,前方豁然开朗,这竟然是一处悬崖的中部,他所行之处竟然是在一座山的山腹之中。
肉眼根本就看不到上下左右的距离,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杜宇想了想,以神识感应了一番,依旧是一片虚无,就好像这座山顶天立地、无始无终一般。
杜宇生出几分的茫然,神魂开始沟通起明湮天来,却是发现,无论他怎么呼唤,明湮天就是没有任何的回应。
这让他皱了皱眉头,喃喃而语:“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到底是哪里?接天连地的山脉,无始无尽的山洞……不对,我不是在灵珑阁吗?我记得很清楚,猿天罡前辈将他的那缕神魂印记打散,那滴精血全部洒落在我的身上,我吸收了那滴精血,但我明明已经走过了猿前辈的那段记忆,这又是哪里?”
深深吸了口气,杜宇盘坐在洞口,看着远处,不断的思索,他发现,随着他的思索,这里的天色竟然慢慢的变暗了,接着又开始变亮,他计算了一番,发现这一天的时间,和在云古城的时间相仿,这就说明,这里也有太阳星的起落。
想到这里,他精神一震,随后开始计算太阳星升起与降落的时间,由此可以大约推算出这座山的高度,本来这应当是占星宗的强项,但他在杜家堡时,也曾经学过一些简单的计算方式,那自是为了奔波着打工。
一天之后,他又皱起了眉头,这座山的高度竟然是无法计算,这只有两种可能,一种便是这座山已经是真正高到了天上,另一种可能就是这座山细小如微。
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白茫茫的一片,杜宇咬了咬牙,这近两年的时光以来,明湮天一直驻留在他的神魂之中,让他总是感觉到几分的温暖,总有一种倚仗,现在突然联系不上他了,那就一切只能依托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