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在雪山之上,将那片白抹上金黄。在山上白雪的映照下,这一片林前的草地显得异常明亮,光刺得耀眼。
冷冬换了个姿势,从趴着变成了躺着。
刚刚他审视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发现并没有什么损伤,连个小伤口都没有。不仅如此,本应该湿漉漉衣服也并没有,似乎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都只是一场梦。可是,面前这个黑洞洞的大坑就在眼前,在提醒着冷冬,之前他是多么幸运的死里逃生。
冷冬慢慢坐起,抬起左手在眼前,手中就是之前他在麒麟怪眼中掏出的阵眼。
拿到眼前细看,竟然是一颗约莫龙眼大小滚圆的珠子,整个珠子呈乳白色,外面是磨砂质的,就像是蒙上了一层白雾,看不见里面的结构。不过看着珠子整体的乳白色,有没有什么杂质,似乎里面也没什么东西。
冷冬不知其为何物,也没多在意,在碎碑前取过背包,将其放在了背包里。
冷冬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虽然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却并未觉得十分疲乏,身上也没有丝毫不适。若不是眼前的大坑,冷冬真的怀疑自己是做了个噩梦。
来到坑前,原来的水潭并不是很深,所以坑也不是很深。冷冬疑惑不解的是,坑中并未发现巨大的深洞,那整潭的水怎么忽然就消失不见了?
甩甩头,冷冬不愿多想,觉得还是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比较好。便背起背包,辨了辨方向,往回走去。
一路上冷冬都在犹豫要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老师,按道理说是不应该瞒着老师的,可是很早老师就说过,叫自己在谷中要多加小心,三圣谷中险地甚多,一不留神就会丧命。冷冬之前只觉老师过于谨慎,自己现在虽不知到底有多大本事,但是从这今年的进步来看,原来自己所遇到的猛兽之类的危险对现在的自己并没有威胁。经历了今天这一劫,冷冬才算是知道三圣谷究竟是个多么险恶的地方。
一路无话,到得房舍,冷冬还是进了书房,决定将事情说给老师听。
进得房中,只见周云跌坐在矮床上闭目养神。桌上放着茶壶茶碗,茶壶中冒着热气,似是以沏好了一壶茶。旁边还放着两个比较精致的袋子,其中一个冷冬见过,正是之前药铺店主拿给他们装金刀币那个。
周云听的动静,睁眼正好看见冷冬进来。
“冬儿,过来,为师有话说。”
冷冬上得矮床跪坐,没有说自己的事情,静静等着老师开口。心中暗道,今日老师怎如此严肃?
见得冷冬坐下,周云道:“冬儿,自你来此,距今已三年多了吧?”
“是!”见师父严肃,冷冬也恭恭敬敬。
“是呀,三年多了,时间过得好快!你三年来,你的进步速度一次次的超出为师的预料,所以,为师想,应该让你去闯荡闯荡这个世界了。”
这一惊非同小可,冷冬真可谓又惊又喜。喜之喜终于可以离开这么个地方,去能见到更多人的地方了;惊之惊这是个自己并不熟悉的世界,以后就是自己独闯天下,师父不在身边,冷冬怀疑自己是否能够做到。
见冷冬没有说话,周云知其心有畏惧,又道:“习武者总有闯荡江湖的一天,你心里一定也知道,为师一直在为这一天做准备也没有背着你。”说着一指面前的两个袋子,“这个黄色花纹的袋子里有大概两百多个金刀币,另一个里面是一些银币和老铁钱,你初入这个世界,一些金钱还是必要的。”周云顿了顿,“当然,为师也希望你能回到你来的地方,所以,为师也觉得你可以去京都的万籍阁去看看。”
听着师父的话,冷冬鼻子一酸,差点落泪。这三年多的时间,师父就像自己的外公一样,疼自己,喜爱自己,自己犯错也会责骂自己。冷冬很难想象,在这么个陌生的地方,如果不是有师父这样一个亲人,自己怎么会坚持下去!
正待煽情的时候,冷冬忽觉师父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见其微笑道:“不过想要出师也没那么容易,本门规矩,你要闯过三关才行。”
呃,冷冬心说,难怪你最后会一脸的坏笑。
“哪三关呢?”
周云起身看了看天色还早,挥手道:“跟过来吧!今天就过这第一关吧!”
两人出门西行,大概走了十里左右的样子,前面草地尽头,树林之前,一片乱石墙出现在了眼前。
周云回头对冷冬说:“这就是你要过的第一关,传自师祖,不过为师看了你那个《周易》之后,有所启发,略作修改。我叫它‘接天阵’,此阵起地接天,奥妙万端,我也还在参悟。你现在进阵,天黑前破阵而出就算过了这第一关。”
冷冬差点吐出一口老血,心道刚刚一个阵法差点要了自己的命,现在又出来一个。
“师父,既然这阵你还在参悟,那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冷冬试探着问。
“危险哪里都会有的,不过为师相信你能应付得来。去吧,你要想着前面有更广大的世界在等着你!”
没办法,冷冬只得不情不愿的向着石头阵走去。不过眼见着这只是一堆破破的、旧旧的石头而已,能有多厉害?实在不行就打碎这些破石头,冷冬暗暗较劲。
来到石堆面前,有一个入口,冷冬试探着向里迈了一步,什么都没有发生。冷冬又向里走了一步,还是没事儿发生。
什么嘛?没什么问题呀?冷冬开始大胆起来,向里走去。
走来走去都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冷冬觉得会不会是师父在吓自己呢?反正不管怎样,走出去就是过关了,于是便寻找来路向外走去。
可是走了一会儿冷冬突然发现了问题,因为他发现,他怎么走都找不到来的道路了,他也记不得自己现在走的地方之前有走过。
冷冬终于改变了之前的轻慢态度,心想莫不是个迷宫阵法?只得继续寻找道路。
又兜兜转转了好久,冷冬还是找不到出路。这下他可真着急了,看这天离黑也不远了,自己走不出去会怎样呢?师父是不是就不许自己离开了呢?对呀,当时自己怎么没问过师父如果没过得了这三关会怎样呢,真是失算,也许求求师父还是会让自己走的吧,师父一向很疼自己的……
冷冬甩甩头,心说又开始了,自己怎么就改不了这胡思乱想的毛病呢?这都什么时候了?
又兜了一圈儿,冷冬觉得自己不能这样下去了,得想想办法才行。既然是阵法,总要有个阵眼,自己只要找到阵眼就可以了破阵了。可是在里面走了这么久,四周除了破石头之外就没有其它东西了,难道阵眼会是某一块石头?这里这么多石头,一块一块的找得找多久啊?
冷冬最后决定还是蛮力解决,于是他默运玄功,抬手一掌,气力所及,向乱石轰去。
本该听见的巨响声并没有听见,气力就像是打在了棉花上,悄无声息的就消失了。本该看见的乱石四飞也没有看见,却突然眼前一花,景象瞬变。
耳中所闻的是滔滔水声,眼中所见,一片蔚蓝汪洋,远接天际。浪花排排,无风三尺。眼中所及四方,到处都是水天相接,只有自己脚下竟有一块巨石,露出海面。
冷冬懵了,不仅仅是眼前的景色突变,就他所知,所有的阵法都是以四周的环境为引,或取气,或取水,或取飞石等四周万物,经过调和而得到的一个特殊的环境,一旦环境遭到破坏,失衡下就会触动阵法,引起气、水、飞石等的变化。就如之前他在碧月潭中所遇阵法,是以整个湖水为契机,仿制湖底的怪兽所形成。当然,那个湖的阵法之奇妙,三只水变怪兽有如有灵性一般的特点,怎么做到的冷冬不得而知,但是那三个怪兽必为潭水所化。
但是眼前的阵法,明明只有乱石和空气,眼前的海水从何而来?从自己被打湿的脚背和迎面的潮湿咸腥的气息来看,这并不是幻觉。
最关键的是,现在的冷冬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四周一片汪洋,只有自己这么一块落脚之地,自己如果连动都不能动,那又怎么寻找阵眼和破阵呢?
冷冬蹲下身拨弄了一下海水,心想莫不是要自己游着泳去找阵眼?又扭头观望四周接天的海水,冷冬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师父要管其叫做“接天阵”了。
冷冬小心翼翼的向前迈了一步,用脚尖点了点前面的海水。哪知脚尖点处一块方石突然露出了水面。
冷冬大喜,原来如此。便踩着这块方石向前迈了一步。就这样,冷冬每向前一步,就有一块方石浮出水面,当冷冬离开后,方石又沉下水面。
于是,冷冬又开始在这无际的大海中兜起了圈子。
就这样一直往前走了将近半个小时,和刚开始一样,冷冬还是什么也没有见到,仿佛这海水真的就是接上了天空一样。
冷冬知道再这样下去可不行,时间一点一点的都被自己耗了下去。现在的关键还是要找到阵眼。可是四周的海水没有丝毫的区别,阵眼能在哪里呢?冷冬停下身形思索起来。
海水击打着脚下的岩石,激起朵朵浪花。冷冬突然盯着其中的一朵浪花,猛然又抬起头来。
刚刚冷冬被一朵浪花映射的光芒晃了一下眼睛,一瞬间惊醒了他。他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太阳。
四周环境几乎一模一样,而唯一具有不同的就是,太阳。
冷冬抬眼看了看太阳,觉得刺眼。心说,都应该接近黄昏了,还哪有这么大的太阳?这太阳肯定不是真实的。看来阵眼就是这个了。
冷冬都没有多想,抬手一掌,掌风直奔太阳而去。
约莫能有半分钟,冷冬觉得上面的光线恍惚了一下。忽然,狂风大作,巨浪滔天而来。
“坏了,陷阱!”冷冬心中大气,师父太狡诈了。急忙蹲下身,用手扶住脚下方石。虽然冷冬会游泳,但是直觉告诉他,如果掉到水里肯定没有好事发生。
可是事情已由不得他了,狂风一起,巨浪滔天,一个大浪就将他卷入了水中。
冷冬憋住气息,默运玄功,向上游去。他想把头露出来,然后找到方石爬上去。
哪知自己越是用力向上游,身体越是向下沉去。万物都似被这水向下拖去,鹅毛不浮,简直就是传说中的“弱水”嘛!
冷冬再次体会到了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了解简直少得可怜,如果有机会出去,一定谦虚谨慎,多多学习,不然不一定什么时候就没命了。
这个时候还哪有那么多时间想这些,下沉的这几十秒对冷冬来说简直就像几十年一样。幸亏他玄功练得已深,支撑和化解他身上的苦恼。
既然上游不得,冷冬决定试试可不可以横着向前游,只要能让自己不往下坠落就好。
于是他向前踏水,身子也就向前窜去。
说来也怪,这一向前游动,竟然也不再向下沉去。
于是冷冬便不停地向前游去,根本没什么目的,就是保证不要自己向下沉落。
于是这样便又回到了初始状态,当然还不如初始状态,之前好歹是在石头堆里乱转,而现在是在海里乱游。冷冬想着,这样下去自己非得被憋死。
游着游着,可能是水比较冷的原因,让冷冬清醒了很多,也开始瑟瑟发抖。总之,冷冬忽然灵机一动,找阵眼嘛,既然是师父布的阵,让自己去闯,那么阵眼应该不会十分难找而是十分容易忽略的东西才对,太阳是个陷阱,不过自己也够笨的,太阳不是太明显了吗?只是自己迷了心窍一时没想到才是。那阵眼离自己必定不是很远才对。
想了想独一无二的东西一直在身边出现而被自己忽略了的,就是自己脚下的石头啊!
冷冬直骂自己太笨,怎么没想到这一个。不过师父看着那么忠厚的一个人,也够狡猾的,非要把阵眼设计成自己在海里唯一依赖的东西。
冷冬转了个身向回游去。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到了自己掉下来时的那根石柱子。
冷冬抬手挥出一掌,劲气打在石柱上激起的水花纷飞,却没有任何反应。
难道自己又想错了?不能啊,除了这个就真的没有其它的可以做阵眼的东西了。冷冬想,难不成要上到水面才行?
他游近石柱,发现石柱上坑坑洼洼,顺着往上爬很是顺手。就这样他顺着石柱一直爬到了海面上。
海面上依然狂风肆虐,巨浪滔天。冷冬爬到顶上,用尽了力气把手掌印在了失主顶端。
只觉得天地一阵晃动,然后冷冬发现自己趴倒在石堆前的草地上,太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在他脸上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