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忙着陪飞舞，上班的时候有些不专心。不过他们部门并不是很忙，属于特清闲那种，所以林荫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负罪感。但是今天经理突然找她谈话，让她有些措手不及。不知经理到底找她谈什么。
王道明坐在办公桌后面，拿起茶杯，喝了口水，清了一下嗓子。“小林，你同学走了吗？”
“还没有。对不起，经理，这几天请假比较多，给您添麻烦了。”林荫赶紧低头认错。虽说王道明平时对她也算爱护有嘉，但是场面上的话，还是要说一些的。
王道明端着茶杯，不及不徐的喝着。“没事，咱们这里的事情也不多，你们同学也难得来一次北京。”他把茶杯放到桌子上，沉吟了一下，又接着说：“小林，你来这里也有快两年了，工作呢也比较认真，也没有什么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有考虑将来有什么打算吗？
林荫有些不明白他的话，经理不是一向都私下鼓动他们找一个高枝赶紧撤，怎么今天正式开始关心她的将来了。又说“什么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是指什么事情。她可一向不参与类似于权力斗争啥的，不会跟他抢职位的。虽说总经理龙永海最近正开始大张旗鼓的进行改革行动，但跟她这个才来一两年的“新兵蛋子”还是没有啥关系的。她的脑袋里迅速搜寻了半天，也猜不出经理到底打算跟她谈什么。就只能含糊的说：
“就先把本职工作干好呗，其他也没有啥想法。我要学的东西还是很多的。”
这句话倒是真的。工作以后，才发现学校里无论多优秀，那都是个人英雄主义，那都是理论上的。工作太复杂了，它的复杂并不是说业务上需要多高的能力，而是复杂的人际关系，复杂的工作环境，人心之间的勾心斗角简直是太可怕了。光是站在一边看，都让人胆战心惊。王道明只是一个简单的例子，不想提拔你的时候，随便一个理由都可以打倒你。
当时她刚来市场部，正好在挑选市场部经理，本来论资历，论能力，都应该是王道明，但是没有想到，还是其他人捷足先登。官面上的理由是，王道明是老人了，学历不够高，自考大专毕业，不能承担市场部这么新兴的重要的部门。市场部需要年轻的新鲜血液，才能有朝气。于是没有市场部经验的，南京大学毕业的四分厂的副总经理焦俊英调到总部的市场部任部门经理。当时看不明白这种布局，不过去年龙永海正式接任总经理职位后，大家才知道，龙系人马早已经开始布局了。
王道明皱着眉头，似乎对属下这种不求上进有些不满。“小林，你还那么年轻，学历呀、专业呀都不错，人也挺聪明的，还是对将来要认真考虑一下。”
林荫有些不习惯王道明跟她打官腔。说实在的，王道明这个人除了爱发牢骚之外，其他都还可以。对他们这些新来的大学生，一般都还是比较爱护的。没有说摆架子什么，或者打官腔。这次，她就猜不透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经理，您是不是听说什么了？”他是不是听说她找工作的事情了，按道理不会呀，她办公室里的人应该都不知道呀，她的保密措施做得挺好的。
王道明还是正经八百的坐在那里，把手交叉放在胸前。慢条斯理的说：“我什么都没听说。不过，我也跟你说，小林，你还年轻，最重要的是把本事学到手，将来有本事了，就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现在呢，不要参合到别的事情里去，这里的水太浑，你们这些年轻人道行都太浅，不小心被人拉了当垫背的，将来吃亏的是自己。”
林荫更不明白他的话了，知道他的话里有话，不过她在单位里，啥派系都没站，就小兵一个，她什么事情都没参合。她这种随性的人，才不会把脑筋用到那些方面去呢。
“经理，我什么都没干哪。”她实在是比较无辜的。“我天天在您眼前，做什么事情，您不都看着呢吗？出什么事了吗？”她很想知道经理干吗跟她说这样的话。
王道明又拿起茶杯开始喝水，今天这茶叶泡得时间有点长了，没什么味道。“小林，我当然了解你了，从进单位，你就在咱们部门，我还是比较清楚的。只是担心你年轻，给你提个醒。咱们这里，虽说有五十多年的历史，以前八十年代，计划经济的时候，又全国闻名，曾经特别风光。不过这都是老黄历了，现在咱们单位就象烂到根里的老槐树一样，无论是谁，就是他有通天的能力，也救不活了。哎――”
经理又开始发牢骚了，林荫对他这种论调非常熟悉。只是不明白他今天为了什么事情，又提起来了。
“原来的时候，都是别人拿着条子，来求我们，请我们帮忙给他们供货。现在时代已经变了，我们的东西价钱高，卖不出去。还有这么多败家子，一群蛀虫，早晚会把这个家败光的。别看龙永海讲得好，有手腕。搞企业，他一个人想鞠躬尽瘁也无济于事。下面人撂挑子，不使劲，个人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他就算长八只手也白搭。他上层路线能够摆得平，但是下面这群狼，他永远喂不饱，反过来说不好还被吃了。嘿嘿――”他下句话又吞回去了。
林荫第一次听他评价总经理龙永海，没想到是这样的评价。她倒不是很赞同她的观点，她还是挺佩服龙永海的。龙永海虽说是单位自建成之后最年轻的总经理，硕士学历，而且才38岁，但是还是挺有魄力的。去年一上来，就提拔了一批年轻干部。龙永海挺善于演讲的，每次都讲得让人热血沸腾的。他们单位属于老企业，陈年顽疾多得很，就需要这样比较有活力的领导改变一下，要不然真的就倒掉了。龙永海就打着这样改革先锋的旗号，准备进行革新创造。
虽然心里不赞同，但是她还是闭着嘴没有发表意见。王道明似乎也觉得自己说得有点多了，又低头喝他的茶了。然后，好像不经意的提起：
“你们屋的是不是有个叫许咏梅的？”
“对，她是四分厂的，就跟我住一个宿舍。”林荫奇怪他怎么提起她来。
王道明“哦”了一声，寻思了一下，又问林荫：“她没跟你说什么吗？”
“没说什么呀？”林荫不知道许咏梅该跟她说什么，“最近我同学来了，她也老加班，好像军品的事情比较急，所以没跟我说什么。”
王道明又“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你先回去吧，好好工作。我就是随便问问。”
“经理，我先回去了。”林荫告辞出来。回到座位上，想了半天不知道王道明到底打算跟她说什么。也许跟许咏梅有关，但是许咏梅也不过才来了两年，在四分厂做质检员，也是小兵一个，女孩子在这样的企业里可没啥政治前途。要是个男孩子也许还有人拉拢，重点培养一下，就像新近提拔的总经理助理毕旭东，才来了四年，就一步登天了。算了，不想了，不知今天飞舞去外文书店买了些什么好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