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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净土僧

酒馆里再次恢复了酒杯碰撞的嘈杂声,而此时坐在角落里,向云上打招呼的黑衣少年,却暗自嘀咕起来:“我看此人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而且一身戾气,绝非是胸襟广阔之辈,实则能忍辱负重,倒也是个人物。”

少年又看了看那正在狼吞虎咽的大汉,大汉确实高大粗犷,坐下后还是比别人高了许多,很是显眼,只是满脸虬髯而头顶长发却梳的整齐乌亮用一根簪子固定着,倒显得不伦不类。

年轻笑道:“莽撞之辈难成大器,三日之内定要倒霉了!便借用此人浑水摸鱼也好。”

云上踏入车厢后,便沉默不语。

其实云上今日所隐忍的主要原因并不是性格所致,原因只是云上此时的境界彻彻底底沦为武道后期境界,灵力在途中早被化去,而且刚进入这慕云城的时候,体内的妖力再次诡异的隐匿起来,云上此刻也无法动用妖力,当然就算能用也不能用,并且根据经验隐匿的妖力两日后才会再次出现。所以云上的优势只剩下念力强大,不过没有灵力,念力强大也不可以御物伤敌。

想了一会,云上便驱车赶到附近的一家旅店住了下来,只是云上的念力却一直锁定在那虬髯大汉身上,许久那虬髯大汉酒足饭饱之后终于出了酒馆,看样子也是在寻找过夜之处,没有想到的是,那大汉竟然进了自己所在的旅店,云上嘴角抽动发出一声冷笑。只是须臾云上却眉头一皱,因为那个之前向自己打招呼的河车一运的黑衣修士跟在大汉身后,也入了这个旅店。云上沉思一阵后,起身叫了个伙计询问一些事情后,驾车往城外驶去。

慕云城郊外有座青山,当地人称为慕云山,山势并不怎么险峻,慕云山平常极少有人去,除了每年特定节日的时候村民会去半山腰处的土地庙上香。

马车沿着曲折的盘山道慢慢上移,一个时辰后停了下来,云上掀帘而出,放眼望去竟一阵痴迷。

映入眼帘的是一望无际的花海,尤以桃花居多,清风拂过,大片的花朵随风而舞,仿如人间仙境。不远处隐约还有一座破烂的庙宇,估计便是村民口中的那座土地庙。

环顾四周后,云上从车厢里拿起一把铁锹,在一株比其它大上几倍的桃花树下挖了起来,不久便挖出一个一人多深的土坑。然后云上满目哀痛,慢慢走向车厢,双手拖住棺底,手臂用力便把它轻轻地抬起移出,缓慢地放在这个土坑里。

“母亲,你喜欢这里吗?”云上望着棺材,低语道。

“我不方便带你进入云家,而且你也说过不想回去,那就暂时先住在这里吧!”

云上手掌在棺盖上轻抚一阵,只是最终还是没有勇气打开棺盖便开始封土,一个坟墓便出现在这棵桃花树下,荒凉且落寞..

只是没有石碑,在常人眼中也就是一座荒冢。此时清风忽来,乱花飞舞,一片片落下,不急不慢地落在了坟上,那孤坟旋即披上了花衣,绝美!却又让人痛彻心扉!!

有诗曰:

自古只闻人葬花,而今却有花葬人。

不知是花自有意,还是清风强迫之。

只是无论哪样,随着桃花的洒落,这风景总还是绝美的,这是一幅温馨的画面,却包含了一个伤心的人。

在落花时节,被埋于尘土之下,又如何赏得了这香雪海。

云上跪了下来,双目通红:“孩儿不孝!”欲哭无泪,万千哀痛缠心。

没有人回答他,回应他的只是此刻天空突然飘下的一阵春雨,云上便一直跪在那里,任由雨打风吹……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雨也停止了飘落。慕云城里已经是万家灯火,而此时在慕云山上的桃花林中,在月色的华光下,那个跪了一天的人影才开始缓缓站起来。

“我云上在此发誓,害母之人他日连归于尘土的机会都没有!”云上含怒含悲说完这一句后,转身离去,不过刚迈了三步却又停了下来。

此时远处的那座破烂的庙宇里亮起了微光,并传出一句沧桑且意味深长的话:“骤雨初歇,阑珊已夜,庙门灯火昏黄,老和尚吃斋念佛,屋外轻风念叨着寂寞……”

一个身影从那破庙里走了出来,倏然间便来到了云上的面前。来者赫然僧人打扮,手持禅杖身穿袈裟,袈裟之上还有几个破洞,腰间挂了一个葫芦,不时传出幽幽酒香。

在这僧人出现的一瞬间,云上身子却不由得连续后退,直到十丈开外才稳住身形,那辆马车由于惊慌也早已跑的远远去了。

云上瞳孔猛地一缩,内心动容道:“此人是谁?虽看不出境界,但是却可以感觉出此人身上所散发的令人窒息的无形威压,而且刚才蓦然间来到自己面前更像是桑木所提到的,金丹化形老怪才会使用的神通之术‘瞬移’‘遁空’。”

僧人看着云上退后,起先一阵迷惑,随后哈哈一笑,大袖一挥,云上立即感觉到那股威压骤然间消失,小心翼翼走上前来,施了一礼。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佛家有云:‘大悲无泪,大悟无言,大笑无声。’施主今日便是大悲无泪了,不知有何仇恨竟然从你身上散发出阵阵戾气。”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云上思索片刻,说道。

“阿弥陀佛,冤冤相报何时了,贫僧相信汝母生前也没有告诫你报仇之事,否则如此一来便激起无数的杀伐因果,逃脱不了轮回,来生来世皆无好报,更有甚至导致人间莫大横祸。”僧人叹息道。

“哼!今生若报得了仇,来世就算洪水滔天与我何干!”云上似乎忘却了对方的境界之高深,听到有人对于他报仇的劝解,竟隐隐动了怒气,也不在意自己的语气恭敬与否。

“于己之利而不顾天下苍生,实乃大悲!今日我便秉承佛旨‘上求菩提,下化众生’大发慈悲心,渡你入我佛门,化去一身戾气与仇恨从而早日得道飞升,如何?”僧人双目微眯道。

云上冷眼直视,只是摇了摇头,并不回答。

僧人呵呵一笑,说道:“净土花开,花开见我,我见人人,今日我遇见了你,可见你与我佛门有缘!”

云上冷道:“遇人就说有缘,阁下一路行来遇人无数,难道都度入佛门了不成,若不答应着,彼佛难道会强人所迫吗?”

僧人神色不变,摇头说道:“施主巧舌如簧,机锋甚利。但我佛不会强人所难,他发过宏愿,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普渡众生,脱离苦海而已。”

云上长吁道:“不论彼佛大发宏愿,还是屙屎放屁,和在下何关?阳关道,独木桥,自有人走,无需人管。无论如何,在我大仇未报之前,阁下若是要强行渡化我,我反抗或者死!”

僧人闻言,眉头微皱,脸色不悦,沉默片刻说道:“你若死了,那是我的罪过,也罢!贫僧今日此时也要回去了,便暂时放却你与我佛门的因缘。不过他日若是再见,只要阁下身上戾气未尽,贫僧定要代佛渡你。”

云上心里顿时松一口气,看样子这僧人短时间不会再为难自己了。云上向对方再施一礼,便欲转身离去。

“等等!”身后再次传来僧人的声音。

云上回头,心里惊道:“莫非要变卦?”

“我不知道你怎么会和妖族扯上关系,但今日遇见,便要降魔除妖,人妖殊途,希望你谨记!”

云上再次吃惊,内心担忧道:“自己身体里的妖力早已隐匿,桑木都看不出来,这僧人如何看出来的?”

“你身上有一位妖族高手的神识,真不知道,你这普普通通的武道境界子弟,为何得到洪荒妖族的窥伺,而且还是圣殿最为看重的桑木!”僧人语气平淡的说道。

“神识?原来不是妖力的缘故。”云上转念一想便知道是桑木的神识了,看来这僧人的境界确实不弱于桑木。

。“看来我桑木的名气却也不弱了,只是老和尚从哪里出来,法号为何?如何管得老夫的事情,这孩子与我有缘,我神识在他身上,只是确保照应他一路平安,有何不可?”从云上的身体里,顿时传来桑木的声音。

云上面色不变,心里却叹道,境界低微,一路上被人监视却不知道。

但是桑木所说确实也有几分对,因为在来的途中,总共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一直行走在洪荒边缘妖兽出没的官道上,这期间却一直平安无事,应该是桑木暗地里帮了忙。

“千百年来妖族之中,以草木而出灵智的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名气自然响亮。至于老夫,出自净土,法号玄苦。此子既埋故人于此,想必已经到了目的地,阁下的神识也不需要在继续看护了,况且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命运早已天注定,又岂是人为所能看改变的了得。老夫这就除去阁下的神识,希望阁下不要怪罪。”僧人缓缓说道。

“老和尚,虽然你使得遁空之术,不过也只是勉强使得,你还是只有金丹后期圆满,与我境界一样,何必如此猖狂。”桑木虽如此说,语气中却没有一丝怒意。

“也罢,贫僧不打诳语,便也用神识与阁下斗上一斗。”玄苦说完盘膝而坐,双目阖起。

“不用了,这一缕神识与我远隔数万里,争斗毫无意义,他日老夫化成人形,自当前去净土拜访,那日再好好领教一番。”说完一团青光从云上身体里飞出,漂浮于半空之中,随即慢慢缩小最后消散。这缕神识与桑木本尊相距十万多里,若是离开所寄存的身体后,与本尊很难感应,便会丧失意识成为无主之物,三息就会自行消散。

僧人不曾想桑木如此果断,心里却是有些佩服起来。须臾对云上说道:“他日若再遇到,而你身上戾气未散,贫僧定当渡你入我佛门,希望施主不要再执迷不悟,以死相抵。好自为之,再会,再会。”说完和尚站起身来,瞬间从云上面前消失,下一刻便出现在山脚下,最后精光一闪彻底失去踪影。

云上只觉得后背传来一阵冰凉,俨然流下许多冷汗,这和尚若真是今日渡了自己,那么连只有神识在的桑木也无能为力,报仇和探寻神身世为泡影,两日后自己身体里的妖力气团显现之时,肯定瞒不了这和尚,自己或许会被立即抹杀,和尚看似眉慈目善,口称下化众生斩妖除魔,却也绝非善辈。

想起和尚的话语,云上皱眉,这净土也是与小轮回之地一样,头一次听说,不知道在何地。

想了许久,云上才决定下山,只是那马车早被和尚的威压吓得没了踪影,便趁着月色,徒步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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