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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忧

正当云上与其母云氏追忆往昔之时,天际忽然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隆声。

云上仰首望去,不禁惊奇,因为他发现,远处的天穹中竟然骤然撕裂一条百丈大小的巨大裂口,裂口中本是漆黑一片,但转瞬间无数道金光从其中倏然洒下,这神秘庄严的壮丽景象,好不震撼。

天界使者转首对着云上母子淡淡道:“时辰以至,还不速速了事?”

云上怔了一怔,却不知何意。

天界使者眉头一皱,嗔怒道:“人间一具臭皮囊,污秽不洁,如何上得了纯净光明的天界,快快尸解,随我回天界复命!”

“尸解?!”云上听后,不禁骇然道。

何谓尸解?其实所谓尸解者,无非便是斩去肉身,但此时云上忽然脑中记起了《造化神功》所言。

‘《造化神功之身之造化》肉身之玄妙,似飘滭星流,委实难测。且为根本,又岂止奇经八脉……习我造化神功之身之造化者,可现体内暗藏之经脉,继而炼之,无尽身威。孤云两角去天一握,身与天齐。皆大白于天下之际,既是肉身成圣,不死不休,与天同寿之时……吾告汝止于此矣!’

“《造化神功之身之造化》上所说,身为根本,而且肉身之妙可修炼成圣,不死不休,与天同寿……这岂不是与面前的天界使者说的肉身只是一句臭皮囊相悖?”云上满腹狐疑。

正值云上心下疑惑之际,云氏却不知何时手中已经多了一柄短刃,并直接向脖颈抹去。云上猛然惊醒,大呼一声便欲夺云氏短刃,却已经为时晚矣。

一道鲜血喷洒,云氏脖颈处已经多了一道极深的剑痕。云氏伸出满手鲜血的右手,抚摸着云上的脸庞,断断续续道:“上儿,母亲——先走一步了!”说完便螓首一沉,接着其体内一道白光冲天而去。

复活没多久,方才还鲜活一人,仅仅片刻便又成了死尸,悲欢离合直教人无语问天。云上双目空洞,脸色苍白,一时间竟然怔在那里。

这时候,又是一阵轰隆声从天际传来,只见天际那巨大裂口中,一位身穿羽衣仙风道骨的老者骑着白鹿,缓缓走了出来,停步于天际的万道金光之中。其身后有一男一女两位小童,持幢节立其后。但在两位小童之后,又缓缓走出一人,赫然是云氏。

刚刚还心如死灰的云上,看着立于天际金光之中的母亲,脱口而出的大喜道:“母——亲!”

但那骑在白鹿上的老者,却威严的大喝一声:“界下之人,还不快快行事,若是怠慢了天时,汝母凡人非但进不了天界,还将遭受天威惩罚!”

此时云上身旁的天界使者,也同样开口道:“天时不可错,你快快尸解吧!”

天际中的云氏,也是期盼的望着云上,柔声道:“上——儿!”

云上看了母亲一眼,脸上竟泛起一丝忧色,眼神也顿时迷茫起来,于是呆滞的抓起了怀里云氏手中握着的短刃,并缓缓抬起。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却忽然传来。

“好一个弥天之境,好一个弥天大谎,好一出连环诛心计,饶是你小子冷酷果断,到现在也还是着了道了,桀桀……”之前云上原本以为是幻觉的桀桀之声,竟然再次出现。

云上被这桀桀之声惊醒,双目顿时恢复了一丝神采,云上不禁打了一个冷颤,手中的动作顿时停止,并传音道:“你究竟是何人?所说何意?”

“小子,老夫与你有过一面之缘,当年便觉得你有些古怪,现在看来果然没错。没想到你的身世如此离奇,母亲之魂魄竟然被小轮回使者夺去,还与妖王桑木结下因果,呵呵。不过若不是老子我亦陷入困境,方才你抹脖子也就抹了,老子可没有救你的打算。”桀桀笑声传来后,顿了一顿,继续说道:“你面前的羽衣星冠之人根本不是什么天界使者,天界使者岂是想见便能见得,只有在天赐之物降下之际,才偶尔现身几次,老夫平生也仅仅只有幸见过半张脸。你面前之人与你怀中母亲皆是‘忧’所变化,而你现在所处的地方只是一处高级的幻境罢了。”

“忧?是何物!”云上怔了一怔,旋即如坠五里雾中的传音道。

“忧,患之所生也!多生于杀戮之地,人死而忧郁愤懑之气不散,故生‘忧’也!但老子以前到过的杀戮之地多了,从不见其出现过,本以为是虚假之物,没想到此地却这般多,啧啧。”那神秘人传音道。

云上心里一惊,暗道:“当日那北海的天机老人便说过,进入这赫连秘境之人不过是陪葬而已,而且我在此地宫一路行来,的确见过枯骨无数,尤其是在之前的封闭石室中,更是堆满了累累白骨,估计就是所谓的殉葬坑?那里的白影难道就是忧……”

正值云上忖思之际,那神秘人再次传音来:

“‘忧’生之际大多无智无形,但也有极少的‘忧’可以传承一些已死之人生前的记忆,但这记忆只是神通记忆,至于为何仅仅只是神通记忆,别的记忆却无法传承,老子也不知道。

也因为这样,‘忧’的灵智不高,但这些皆是小‘忧’。‘忧’可是有大小之说的,甚至是更高级的。有些小‘忧’通过吞噬另外一些小‘忧’后,传承的神通记忆增多,灵智亦渐渐打开,随着吞噬的增多,小‘忧’最后可进化成大‘忧’,相比小‘忧’,大‘忧’可不简单了。

但不论大忧、小忧,忧本身是没有法力神通的,不过它可以进入他人的躯体,获知他人的全部记忆,而且还使他人不知不觉间忧郁寡欢,神智不清意志减弱。有的意志心境修为薄弱者甚至会情绪低落到直接抹脖子自杀,但即使不死的,却被‘忧’操控着,借着他人的法力,继而使出自己记忆传承的神通。你面前之‘忧’便极有可能是一只大忧,估计这地宫中死过一位擅长幻境的高手,被这只大‘忧’传承。可惜这幻境虽然被老子看透,但现在的我却没有办法破去幻境,这要是换做以前,老子只需轻轻一指……”

神秘的传音之人滔滔不绝,解释了‘忧’之后,竟然开始大吹特吹自己当年何其厉害、潇洒,玉树临风,迷倒万千少女……

但现在云上心底可是惊涛骇浪,没想到世间竟然还有‘忧’此物,而且之前云山所经历的事情大多与神秘人所说吻合,比如亲眼所见的那些子弟离奇自杀而死的事情,还有赫连长泽后来的忧郁消沉之色,最后还要自杀解脱,也差点要了云上的命等等。

但饶是如此,‘忧’这种之前闻所未闻的如此诡异神奇之物,还是不免让云上有几分以为神秘人在信口开河,云上一时间将信将疑起来。

“你如何知道‘忧’此物?”须臾,云上传音道。

“小子,你是不信老子说的话吗?哼!老子天上的事知一半,地上的事全知道,让你小子羡慕嫉妒恨去。而且你若不信,大可以亲自检验一番,忧虽然可以获得侵入其身体之人的记忆,但毕竟灵智还未完全升级,一些小细节还是无法做到尽善尽美的,总有破绽可循。你仔细察看一下你怀里之人,想着一些出其不意的细节,检验一番便知。”神秘之人哼了一声,传音而来。

云上心中一动,便记忆起了母亲的右耳后面有一灸疤,小指的指头大小,是不会长出头发的。云上看了一眼已经没有呼吸的‘母亲’,其音容笑貌无一分不是母亲,若是万一听信神秘人谗言弄错,则是大大的不敬。

但随后云上心中一叹,指头小心翼翼的轻轻撩起了‘母亲’右耳后的发丝,动作细微旁人难以发觉。

这一看后,云上心中大惊,怀中‘母亲’的右耳后,竟无云上从小记忆的那一灸疤,而是长满了浓密的青丝。

自云上当年亲自将母亲云氏尸身埋入慕云山之时,那灸疤还一直存在着,而且母亲乃是肉体凡胎,不可能自己消去,再者母亲也不可能在意一个耳后无关紧要的灸疤,而去央求天界使者为其消去的。

那就证明了一点,那神秘之人或许真的没有欺骗自己,怀中之人不是母亲云氏,而是‘忧’所变,面前的天界使者或许真的是大‘忧’。

但由此还可知,云上身体之中亦有忧的存在,否则自己的秘密怎么会被道出。云上想起了之前在封闭石室中,激斗白影的事情,一道白影没入了自己的身躯,后来被云上用‘九字真言’将其轰出,或许当时并未完全将其轰出身体,还有残留存在。

愈想愈是后怕,云上后背顿时冷汗直流!

(PS:灸疤这一小点,我是读李渔的‘什么团’看到的,就拿来用了,当然那书黄的不要不要的,纯洁如我还是不免心神荡漾,真是少儿不宜了.‘忧,患之所生也!’这一句看‘太平广记’时顺手记下的,但原文出自‘搜神记’。

还有道家‘九字真言’顺便说一下,‘临兵斗者,皆数组前行’或者‘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都可以,最后一个字肯定是行‘字’,前行就是向前行进,所以日本的‘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显然有误!’,明显当时在抄《抱朴子》时抄错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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