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玉清,周天几门道统皆是上古各方道祖所传,我元灵亦不逊色于他们,祖师亦是一方道尊下凡显化,只是不愿留名尔。”
巡云侯略一提及师祖来历,起身燃香,口中念念有词。顾霜倾耳听去,师尊巡云侯所念祷文音节绵长空旷,循环往复却每回有微弱不同,不似凡间声律。
祭台上的燃香散发着一股安谧的味道,顾霜在祷文声中不知不觉闭上了眼,心中自然而然浮现师祖画像中的情景。时间推移,白袍道人已不见了踪影,猎人与虎修行有成,汇聚了当日一同闻道的山野精怪寻了一处灵山修行传道。岁月流转,几经波折,渐渐有许多人与蛮荒中开启灵智的精怪慕名而来,元灵教之名亦开始在修行界中流传……顾霜虽听不懂巡云侯所念的文字,却莫名领会了祷文中的内容,那是元灵教的过去。
不知何时,念文声歇,顾霜睁眼,却见身旁众人一同看着自己,顿觉羞赧,抬头见师尊巡云侯开口道:“此乃上界文句,你修行未到,不必强求领会。”
参拜过师祖画像,巡云侯带领众人离开内殿。在玉石通道中时,武九鸣鬼鬼祟祟凑到顾霜身旁低声道:“师弟方才沉思许久,师妹推你也没回神,莫非是顿悟了甚么惊人道法?”
“呃,武师兄说笑了。”顾霜无言以对,不禁心想这武师兄如此跳脱,莫非是麻鹊精所化?至于之前心中情景,顾霜亦有所惑,故而暂不说出。
身后杜缨将武九鸣一把推走道:“武师兄,你好烦啦!”
武九鸣幽怨的转过脸,仿佛已经认定顾霜领悟了什么神妙法术却不告诉他。
杜缨偷偷对顾霜与顾晴道:“武师兄就是这样的性子,听苏师姊说才入门时,武师兄天天学大家说话,可烦人了。”
杜缨瞟了一眼武九鸣,见他又凑到苏师姊身旁信誓旦旦的说着什么,继续低声向顾霜姊弟解释道:“武师兄原身是陇山上的一只鹦鹉,三十九年前陇蜀一带有大妖作乱,师傅途径陇山,得一只鹦鹉引路寻得大妖巢穴,荡除了为恶大妖,还解救了一位被当作贡品的童女……就是苏师姊。”
前方苏慕回头秀目一瞪,杜缨便笑嘻嘻追上前挽着苏慕撒娇做痴。苏慕无奈捏了捏杜缨的琼鼻作罢。
原来苏师姊和武师兄还有这段往事,顾霜眼前浮现一副场景,受尽惊吓的小女孩坐在红烛香案间泫然欲泣,不知何时眼前便会出现凶恶的妖怪将她一口吞食。突然间地动山摇,看不见争斗在山林爆发。待动静平息,林中飞来一只色彩斑斓的鸟儿,随后她见到一位巍峨俨然的道人出现在眼前,道人一声轻叹,便带着她跨过千山,来到一座世外野村,名曰望缘。
几十年过去,山中的修行使小女孩的面貌常驻在花信年华,而巡云侯容颜未改,此刻领着众人离开内殿,来到祖殿之侧。这里有一处平台,名曰“敬天台”。
“参天地!”巡云侯抬手遥遥向天际行礼。原本今夜星辰隐没,云雾厚重,在巡云侯这一声后,众人头顶的云层好似承受不起这一礼,便逐渐向四周退去,星空便不再有遮掩,四方星宿投下辉光笼罩整座万灵山。
天地间自有一股宏大气势生成,携带着万物生休,星辰轮转的大道压来。跨入‘出元神’之境的修士一举一动皆有莫大威能,更兼巡云侯乃蛟龙血脉,这庄重一礼下,顿时引动了元灵峰周围的天象变化。若巡云侯修为再进一步,这天象便会化为雷劫,到时他身侧便无旁人立足之地。
“天威!”顾霜如同泥地间的蝼蚁,茫然望着头顶上落下的象腿,情不自禁就要跪伏在地。
一股真元托起了顾霜将要弯下的双膝,巡云侯的声音传入心神:“我辈修行人,跪亲师,却不跪天地,立身行礼即可。”
抬头看去,巡云侯背脊挺直,就如同与一位相识多年的道友会面,尊敬却不卑微。这是巡云侯为顾霜上的第一课。
在漫天星光下的元灵山与周围数座山峰此刻有许多气息醒来,这些是依托元灵教修行的外门弟子,他们或人或精怪,从草庐与洞穴中走出,各自向着天际转达出自己微弱的意念。顾霜感受到了这股意念,或许是这意念中包含了太多复杂莫名的情绪,不知为何泪水便蓄满了眼眶,顾霜学着师尊巡云侯的姿态行礼,低头时,潸然泪下。
“这是为万灵立命的道心,此刻他茫然不知,何日明悟己心,便是结丹之时。”白泽对杜仲传音道,杜仲微微点头,看着顾霜若有所思,他已至养元上境,却也不知何为己心。
“参天礼毕!”
众人准备转回殿中,巡云侯另有事务安排。顾晴在身后拍了拍顾霜道:“阿弟,方才好生吓人,若不是师傅助力,我怕是站不稳!阿弟你怎么哭了?”
“阿姊,方才发生了何事,我怎么就流泪了?”
“顾师弟,我当时也哭了!”杜缨觉察顾霜在众人面前流泪有些羞愧,便与之分享自己的经历:“嘻,不过当时我还太小,吓得大哭不止,后来师傅抱着我飞到云里玩耍,我才不哭了!”
顾霜心中浮现师尊巡云侯抱着大哭的年幼杜缨时眼中慈爱而无奈的神色,顿觉这个师尊可敬可亲了许多。两句说笑的功夫,众人已在大殿列坐,巡云侯目光扫过众人,心中已有安排。
“师兄,顾晴的修行全由你教导。”巡云侯对老师伯道:“我便不再过问。”
老师伯点头道:“这是自然,师弟境界高深,可论丹修也是外行。”
巡云侯接着看向慧果:“杜仲徒儿!”
杜仲起身:“师尊请吩咐!”
“你且传慧果入门《归元固形诀》,时常督促,不可荒废。”
“是。”
“顾霜徒儿!”
顾霜忙起身回应:“弟子在。”
巡云侯神色莫名道:“为师暂不传你炼气法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