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纹身是会上瘾的。据说几乎每个姑娘的纹身背后都有一个故事。
她的故事要从那年夏天开始讲起。
她拖着行李箱,伫立在琴行门口好久,已经一年半的时间没回来了。背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同学找人吗?”
莫烟嘴角微微上扬:“找我老师。”她回过头,对上许忆错愕的目光。
许忆是她舅舅的朋友,也是她的吉他老师,初中突然想学吉他,就去了那儿。许忆留着一头长发,却没让人觉得反感,有着一双清澈的眼睛,活生生的一个文艺青年,是个有故事的人。因为没比她大几岁,更像哥哥多一些。
“这不是我的笨学生吗?都一年多没见了。长高了,漂亮了。”许忆看了一眼她旁边的行李箱:“这是刚回来吗?怎么还带着行李,走,进去说。”
说着,许忆主动拎起她的行李箱拿进了琴行,屋子里还有不少学生,也都是一脸疑问。
“老师你是不又在给学生上课的时候出去玩了?”莫烟记得他从前就是那样,上着上着课,就自己开车走了。
“行了,别跟我贫,说,你是不回国了还没回家呢?”
莫烟环顾着四周漫不经心地道:“不着急,我给你来送点东西。”她把一沓演唱会门票递给他,开始审视他琴行所有的东西。这里变化还真大。她的目光扫过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没有见到一张她熟悉的,突然她的目光停住:那是一双又细又长的手,右手上有一颗六芒星,那手的主人是个特别漂亮的男生,咖啡色的头发,长长的睫毛,低垂着眼睛正安静地低头看谱子,细碎的刘海随意地挡住额头。她竟然出了神。
“算你舅有良心,这乐队我喜欢很久了,终于等到他们来这里巡演,我托了好多人都没弄到票,你舅竟弄到这么多。”
莫烟没有回答他。
“嘿!看什么呢!”他大喊一声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回过神来:“没什么,那票给我留三张,剩下的你随便处理吧,还有不是我舅有心,是我有心好吗,知道你喜欢。”
“那这票哪儿来的?”
“朋友送的。”
许忆反复看着票:“你这朋友还真土豪,全是VIP座,下个月三号,那时候我开车去接你,然后一起去呗。”
莫烟挑了一把顺手的吉他,一边应着:“好嘞!”
许忆看着她笑了笑,这丫头还是这样:“回来准备待多久,什么时候回澳大利亚?”
刚刚那个男生抬起头,正好和莫烟的目光相遇,她急忙转向许忆:“打算回来上高中,不回去了。”
“这么说在澳大利亚调整的不错啊,可是你要知道在国内可没有澳大利亚那么好的条件,在那面你舅舅可以什么都帮你安排好。”舅舅和他是很好的朋友,所以莫烟的事他一清二楚,包括出国的原因。
“可那儿毕竟不是家。”
和许忆聊了好久,直到学生都放学,许忆提出送她回家。也是,都到了这么久,还没来得及回家。
可那真的是家吗?
她坐在许忆的车上,回想起了那些年,那些与亲情友情有关的往事太过复杂,也许用尽一生也无法猜透。许多事情依旧历历在目,到了如今的凄惨田地,她说她早就不记得了,可能你信了,可是她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直到现在她还是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不敢也不愿和别人诉说她的脆弱与隐忍,不愿把任何负面情绪带给家人与朋友。
莫烟随妈妈姓,因为妈妈显赫的家世让爸爸不得已成为入赘女婿。莫烟是奶奶带大的,妈妈去世那年,她开始封闭自己,把所有情感压在心里,后来,她患了轻微抑郁症。爸爸再婚,并把她接回了家,后妈带了一个女儿。但她和那个女孩水火不容,她的情况越来越糟,那年远在澳大利亚的外公提出把她带到那里生活。外公年轻时事业很成功,公司做的很大,白手起家,是珠宝界的传奇人物,后来因为年纪大了,慢慢将大权交给莫烟的舅舅,舅舅便将公司重心逐渐转移到澳大利亚,好让外公在国外修养。
到今天,已经很少有人会记得曾经风光无限的莫家,小时候莫烟几乎没有见过这个传奇一样的外公,因为外公不喜欢爸爸。可是外公很疼她,在国外给了她优越的生活,让她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那是一段多么可怕的日子,经历过绝望想要自杀的时刻,是外公救了她,给了她新的未来,可无论走到哪儿,她最怀念的还是这一片故土。
车停住了,许忆把她送到家门口就走了,她犹豫一下,敲了门。
“谁呀?”是继母带来的那个姐姐赵蕊,一年多不见,她已经不像莫烟第一次见到打扮的那样俗气,但长相还是一点没变,见到莫烟还是惊讶了一下,又好像示威一样地朝屋里喊道:“妈妈,是小烟回来了。”
爸爸和继母一起到了门口:“这孩子,什么时候到的?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我们好去机场接你。”
“我一回来就去给许忆老师送东西了,刚刚他送我回来的。”她挤出一个笑容,这个家对于她是那么的陌生。
从屋里跑出来一个小男孩,莫烟知道,这是弟弟,他出生不久莫烟就被接到了国外,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熠熠,让我抱抱好吗?”莫烟蹲下伸出了手。
熠熠看了她一眼,就迅速跑回了屋里,莫烟一个人蹲在那儿有些尴尬。
晚上,莫烟在房间收拾行李,爸爸进来:“小烟,这几年还好吗?”
“不是经常给您打电话吗?我在国外过得可逍遥了。”
“嗯,前几天你舅舅还说你的情况越来越好……嗯,弟弟还小不懂事,别跟他计较。”爸爸是怕她讨厌弟弟吗,也是,他从来都不懂她。
“爸,我想回来上高中。”莫烟觉得爸爸一定会反对,所以早就准备了一大堆理由:“国外是好,外公也有能力让我上最好的学校做最好的工作,可是我的朋友和家人都在这。。”
爸爸愣了一下,出她意料竟很爽快地答应了:“好,明天我就托人给你办入学,澳大利亚太远了,我女儿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