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舞面上神情不变,心中却是一缓——他只是觉得有异,并不是真正明了。想来也是,一位修师,又怎么会知晓的如此明确呢?不过这也足以称奇了。
“真的没事儿?有病可不能拖着,赶紧吃药才是正道理!”鬼医虽是一个青年,可是此刻却显得有些游移不定,欲要走时又回转身来着重的强调着。
杨星池面上神情更加抽搐了,自己从记事起就随父亲练习枪技,身体一直很好,即使是最初来到妖域密林之中的日子,异果入腹也不曾有恙,结元而成之后身体就更为强健了,哪里有什么不适病症?
回想起练习枪技的日子,杨星池不可避免的想到了自己回家后看到的那个身影——弟弟,他也应该有十多岁了吧?
不过,自己此刻却被一位扮相怪异的鬼医神神叨叨的盯着说自己有病,看起来还不似有假的样子,任谁也会打怵不喜吧?
一旁王怡看不下去了,拧眉低喝道:“杂毛怪,你什么意思啊,小星好好的你偏要说他有病,你要咒他是吗?”
听得一声‘杂毛怪’,鬼医勃颈一缩,面上神情瞬间从疑虑变得有些慌乱,不过这事关他的药理医术,却是不能退让的,转身强自道:“暴烈女,我当然不是要咒他,这不是从来没见过他这种情形嘛。”
“什么情形?。”
“这——我也说不好,反正就是不太一样,可能是我看错了吧。”王怡欲要发怒之时,鬼医摇摇头从杨星池身前走过。
见他没有留意自己,王怡也不自觉的收了面上怒意。
——人观其形,这青年过于有异,他一定有古怪,不行,一会儿一定要找机会探探他的脉。
摇着头径直走到梦舞身侧,鬼医细眼连转,脑海之中想的却是如何探知杨星池。待来到梦舞身侧之后,又猛然转身,直直的盯向面前红衣女子。
不知为何,在看到鬼医转向梦舞的时候,王怡面上也有刹那的失神,内心之中隐隐有失落之意,这种感觉很奇怪,出现后立刻被他觉察,随后摇摇头甩至一边了。
如果一个人被另一个人突然这样盯着看,而且那个人还扮相奇异的话,很少有人不会心下一惊的,尤其是女子,可惜鬼医这次面对的不是寻常女子。
舞梦面上神情不变,并未觉得有何不妥——他觉察到异样了,探寻一番是很正常的,只要于自己无害,随他去便是,封道之术又岂是如此简单的。
“姑娘,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呢?”仔细看了一眼,发觉面前女子并未有异之后,鬼医挠挠头,斟酌之后开口问道。
“修行不辍,并未觉得身体有不适。”舞梦看了鬼医一眼,很平淡的回答道。
“近几个月可曾与人为战,身受重伤?”这第二句就更直接了一些。
“来之前曾和彭大哥他们一道,与一头妖尊对战,不过也只是消耗了一些灵力,并没有受伤”梦舞心头一颤,面上神色却是不变,依旧很平静的回答道。
“不不,没有这么近,你再往前想一想,两个月?四个月?这中间还发生过什么事吗?”鬼医在原地左辗右转,直挠头皮,盯着地面很用心的想着,却因此忽略了他说这话时,梦舞面上向高一挑的细眉。
“鬼医先生说笑了,单只我们来此,这中间就发生过不少事情,若是让我去思索的话,只怕过往会有诸多事宜了。”面上神情恢复平静,舞梦的言辞也有些转冷了。
另一侧,王怡见到梦舞被那杂毛怪追问的时候还是有些幸灾乐祸的,一副看热闹的心态,杨星池则留意到了梦舞面上神情的变化,不过听她接下来的言辞,却以为是她同自己一般,被追问的厌烦,心生不悦了。
彭昊则更多的在留意鬼医先生,对于他的医术,他还是有些信任的,这不光是只有鬼医他一人敢于出手救治自己的妻子,更多的是在找寻救治方法之时,诸多修士对这位的评价——他的医术少有人怀疑,只是行事风格过于古怪,请他救治大多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代价有的是妖兽晶元,有的是妖兽角,皮毛,鳞片,药草,异果,甚至是血液等等,久而久之也就造就了这青年鬼医的名号。
而且他是这域中村唯一一位无需缴纳妖元的村民,据说他曾经救了这域中村背后势力中的一位修士,那人开口之下,他便找寻了域中村最东边的一处,自己搭盖了这么一间远离众院居的茅草屋。
回想起自己请他出手的过程之中,他对自己众人周身伤势的判断,彭昊面上也多了一丝疑惑之色——或许这梦舞姑娘和星池,真的有异常人?
不过再怎么也是他们出手,自己三人方可从容退回,谁又没有秘密呢?只要不是奸邪之辈就可以结交,而且他们也值得结交,最多自己留意一番就是了。
耳听梦舞姑娘言辞之中已有冷意,彭昊上前圆场道:“梦舞姑娘说的是,不过鬼医先生也是一番好意,依在下之见,人有不同,修亦如是,梦舞姑娘天生丽质,术法也是彭某生平仅见,想是为此有异众修吧。”
一番话下来,更多的是维护梦舞姑娘,王怡撇了撇嘴,有些不喜,不过也未说什么。
鬼医闻言,收整了心神,点头道:“可能吧。”,转头时一声几不可闻的嘟哝之声又是让梦舞心中一惊——“什么功法能够让一个人心神远超体魄呢?这番失衡下去不会出问题吗?”
转身时,恰好看到彭昊,面色一顿,随口道:“你又受伤了?嗯——不对!”
猛然探手抓向彭昊手腕,如此相近的距离,饶是以彭昊修为,伤势未愈之下也没能躲过这一抓,不过一惊之后,意识到面前的只是一位大夫,彭昊也并未再躲闪。
方才鬼医还问梦舞姑娘可曾发生过什么事情,此刻回想起来,今天他遇到的事情也足够多了,先后出现了两个自己不明了的奇异修士,专注之下,便是彭昊也被他发觉出了一丝不同——伤势好转的时间有异。
彭昊的伤是三天内产生的,而且伤的是经脉,可是以他的行功方式来看,这伤势即便是毫不停歇的以灵力滋养,也需要半个月的时间方能痊愈,可是如今看来,这伤势已然好了大半,这正是鬼医最后低喝一声‘不对!’的原因。
眉头微皱,闭上双目,鬼医面上神情极度专注,细细的感受着彭昊腕上传来的脉象,便是丝毫异常也没有放过——他已然全力施为了。
几缕细弱游丝般的灵力从指尖透出,红绿二色,径入彭昊经脉,随着灵力流转经过臂膊,绕行一周,彭昊没有异动,这种情景他经历过,是鬼医独特的探脉之术,也正是在这探脉之术后他才同意试上一试,虽然并未征得自己同意,不过此刻有求于人,也就随他探知了。
半响,灵力收回,指尖离开,鬼医双目猛然睁开,盯着暗自一惊的彭昊问道:“我不要你的承诺,将你们与那红猿一战的情境细细道来如何?”
杨星池一愣,彭昊却慢慢的摇了摇头。“当日一战,非彭某一人施为,乃是众人合力方才逼退了那红猿,先生若问,彭某的术法招式可以演示,只是在下兄弟人等如何作为却是不能相告。”
心中暗叹一声,彭昊的心已然转冷,鬼医开出的条件很诱人,这本是他答应鬼医先生出手救治的报酬——他日完成一事的承诺。彭昊也不知道为何别人的报酬都如此奇异,甚至有要妖尊尸身之上物件的,到他这里却是一个承诺,而且承诺之时已然说了,若是他能力范围之外的自然不作数。
虽然如此,可是彭昊依旧很在意这个承诺,许人一诺,对于他来说是一定要实现的,这在某种程度上相当于受制于人了,况且这位鬼医行事如此怪异,能够摆脱这个承诺自然是很好的。
只是——自己可以因为妻子兄弟许人一诺,却不能为了摆脱这个承诺而出卖朋友。
鬼医面上一愣,目中已然有了冷意,面沉如水,冷声道:“如果我不救了呢?”
——这正是方才彭昊心意转冷的缘故。
一声轻叹,彭昊抱拳道:“如此,还请先生归还天青草,在下另寻他人施救”
“她在我这里诸多时日,收你一株天青草并不为过。只是你要想清楚了,这世间除我之外,再无一人敢出手救她,便是知她伤情之人也是难以施为,此番离去,怕是凶多吉少,再想让我出手就不那么简单了,而且时间久了,便是我出手,也不见得能够救她了。”鬼医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神情冷漠至极——事关医术,他是不会退让的。
彭昊双目暗淡下去,他又何尝不知这些呢。
转身欲要去床榻之上带自己妻子离去,彭昊的神情前所未有的苦寂——这世间容不下一对有情人吗?
下一刻,彭昊的身形被一只手止住了,那是一个女子的手,很用力的握着他的手腕,双眉已然要竖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