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个陌生人毫无缘由的暴打一顿是什么体验?
一开始一定是莫名其妙——干什么打我?
随后是盛怒,还打?以为我好欺负吗?
如果能够打得过对方,那么这股怒意一定会随着肢体的攻击而宣泄出去,甚至将内心之中过往的不平都连带着放空出去一部分。
如果两人势均力敌的话,最终的结果是双方都筋疲力竭,随后考虑事情的缘由。
如果打不过对方的话,内心之中的怒意会变为惧怕。
就是惧怕,惧怕的是肢体上传来的疼痛吗?
不,那只是一部分,更重要的是惧怕未知的部分——为什么针对的是我?面前的人到底是谁?什么时候结束?还是这只是一个开始?
过往的经历也会被翻出来,思索自己做过什么得罪人的事情,而如果肢体上的疼痛过甚的话,这思索也会被打断,强行的被拉回现实感受周身而来的痛楚。
当然这个情境的发展也有例外,不过饕餮明显不属于此列,这也是他满心怒意的原因——被一个乞丐因为一只鸡腿暴打了一顿。
要知道,整个妖域妖修之中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墨龙,而对方显然不是墨龙,整个点星域修士阵营之中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应该只有那位星神,这也是来到庭院之后见到院中的是素未谋面的一位道士之后,饕餮惊疑的原因——哪来的这么一位?
行走于妖域密林之中,饕餮已然恢复了本来样貌,只是行走间隐隐作痛的身体却时刻提醒着他昨天所发生事情的真实程度。
那道人太过古怪,以自己的感知若非亲眼得见是断然发觉不到对方的存在的。言辞之中只是问自己能不能再做一盘。。
“无量那个鸡腿儿——,这位胖居士,能不能再做一盘?”
饕餮惊异不定的看着面前道人。
“无量那个鸡腿儿——,胖居士,能不能给老道再做一盘这美味?”道人还扬了扬手中被啃的干干净净的鸡腿骨。
饕餮已然做好对战的准备了,慎重的盯着面前道人。
“无量——老道问你话呢!”
饕餮永远忘不了那道士出手前的一幕,面上嬉笑收起,神情已然变得暴怒起来,仿佛自己不回答他的话触动了他的软肋一般,下一刻手中盛装鸡肉的盘子消失,自己眼中一根鸡腿骨已然无限的放大了。
这绝对是耻辱,奇耻大辱——!
多少年了,自从自己诞生灵智踏上修行路之后,已经有多少年未曾遭受这等侮辱了,被一个不知道来历的道士,拿鸡腿骨——戳眼睛?
完全是市井无赖的打法,那道士完全没有道士应有的风姿德行,一上来就是贴身肉搏,更让自己诧异的是,灵力,术法,本源技能等一切熟知的能力都用不了。
便是如此,依旧不足以让饕餮心惊,作为神兽,他有绝对的自信,这自信还要在黑山之上,虽然没有将所有精力用于自身强化,但是自己本体的防御也不是人族肉体所能比拟的。
但是下一刻,饕餮就发现自己错了——疼,控制不住要流眼泪的疼,一根鸡腿骨戳在眼眶之上,便是刀兵都难进分毫的身体强度,竟是被一根鸡腿骨戳出了一个大包。
随后便是一阵天旋地转,周身上下传来密密麻麻的疼痛,面前仅有一道道残影出现。
遮挡?一开始是有这样的想法的,只是遮挡哪里,下一瞬就会被蛮力冲开,想要挡的部位就更是被重点照顾了。
蛮力,饕餮自己都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相比起来,一身厨装的自己倒更像一名正常人,更接近修士,而那道士才是彻头彻尾的妖兽,不,绝对可以列为神兽之列。
到最后,饕餮已然放弃了遮挡抵抗,被那道人如同沙包一般反复摔打。更可气的是,那道人见自己没有抵抗,还停下来问上一声“胖居士,能不能再做一盘?”,然后不待自己回答,就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最后饕餮晕了过去,以神兽的体质晕了过去,至于原因不是被打到难忍疼痛而昏迷,完全是被那道士气的——能不能给哪怕一息的时间,让我回应上一句啊!既然开口问话了,能不能有点耐心等一等别人的回答啊!你这是故意的,就是要找借口继续动手吧!
醒来的时候,饕餮是趴在院中躺椅之上的。
山依旧是那座山,一派祥和,缘依旧是那座院,篱笆环绕,不同的是院中的人,完全是以一个非常难以理解的角度趴在躺椅之上的——头下脚上埋在躺椅之中,四肢脖颈也以不可思议的方向扭着,很难想像那么肥硕的身躯竟然可以达到那样一个弧度,而且被塞在躺椅之中。
那道士已然不见了,仿佛没有出现过一般,地上仅有一个空盘。
术法,本源都能够运用了,饕餮第一时间恢复了原本样貌,脸上的伤势不见了,漏风的口齿也再次补齐,只是身上的伤痛却不是一是片刻就能够消退的。
心情不好是需要找些事情做的,有的人选择迎难而上努力付出,有的人则会选择逃避消沉低迷下去,而饕餮则会转移自己不好的心情。
此刻他手中就有一个空盘,一个有些油腻的空盘,正是用来盛装那天自己满心愉悦的以最佳状态做出美味的盘子,被那诡异道士吃光的空盘。
妖域很大,妖兽族群的状况已经开始下滑了,最巅峰的时刻妖域有三巨头,可是最巅峰的时刻却被一个身影终结了,辟邪身死化剑盾空,墨龙又身受重伤,此刻闭修不问事端,整个妖域主事的只有自己了,寻常妖圣也不能随便入腹了。
点星域是不能去的,不说那星神,单是那诡异道士也不是自己所能抗衡的,不过依旧有办法,这妖域之大,最不缺的就是诱惑,而现在就有人要为自己的诱惑付出代价了,嘿嘿,还是个熟人。
有时候太过轻松的做成一件事或者达成一个目标也并不是一件好事,最常见的是不珍惜,其次就是狂妄自大了。
对于修为,没有修士不珍惜的,境界代表着的不光是随之而来的修为和尊崇,更代表这之后无穷无尽的选择权,支配权,而这些都是一位修士狂妄自大最好的养料。
常悯到达圣境已经一百多年了,作为宗门内天资最高之人,他是同辈修士之中最先达到圣阶的,同时入宗的修士甚至还有停留在师级的,他的确有自傲的资本。
常悯本名不叫常悯,常悯是宗门给予的名字,以他的年龄境遇来说,本名叫什么已然不重要,重要的是宗门内后辈弟子甚至是比自己入宗更早的前辈对自己的称呼——常长老。
常悯这个名字在宗门外是不怎么出名的,自己所在的宗派过于低调,闲来无事之时,掌门师尊也不怎么希望自己走出宗门在各派妖域之间往来,这一次还是那流云宗一封书信,师傅派遣一位长老代表宗门共商妖域动静一事,自己极力争取才有机会跟随前辈长老一同出宗的。
流云宗,一门三圣?哼!笑话,他流云宗一门三圣境又有什么了不起的,流云宗才存在多少年?前任宗主骆平泰还没有成就圣阶之时,流云宗还不是仰人鼻息,位列三流宗派之林!真想不明白,流云宗一封书信,师傅派自己去就行了,还派来两位修圣参加,给骆泓云的面子也太大了。
这流云宗在常悯看来就是一个暴发户,因为机缘成就圣境,随后又在短时间内出现两位圣阶强者,从三流宗派跃身二流宗派之后,立即又成为大派,跻身一流宗派之间。想来更多的还是因为那一位吧,毕竟当年在明面上流云宗出力最多,伤损也是最大的。
不过那又如何,这流云宗在自己面前依旧是乡巴佬,充其量也只是衣着华丽一些的乡下人,与自己所在的宗派是完全没有可比性的。
最好的师尊,最古老的宗门,最高的天赋,最短的修行时间,最大的同辈弟子境界落差造就了常悯最深入骨髓的自傲——这份自傲即便当年面对那个玉面紫铠的身形也并未有丝毫减少。
给我足够的时间,我也能够做到,甚至我需要的时间比他更少。
妖修大战力挽狂澜?星墨之战?墨龙毕竟只是受伤而已,否者也不会在百年后派遣兽群去那流云宗滋事了,若是我,那墨龙早已身首异处,虽然他击杀了诸多妖圣,但是妖域三巨头毕竟只折损了辟邪,平妖剑在他手中也算是埋没了。
不过这些都是常悯心中的想法,而且是最深处的,哪怕最熟识的师尊都不太了解的想法,师尊常说‘去妄存真’,这自傲在师尊眼力便是妄了,如今静修百余年,自己已然好多了,起码作为宗内长老的处事举止上,师尊是挑不出弊病了。
此刻,常悯一人飞行于妖域上空,御空飞行是强者的标志,尤其是圣阶强者,一袭青衫在风中摇曳,常悯的身形说不出的飘渺俊逸。
下一刻,他停住了,因为不远处多了一个胖汉,一个手拿空盘的胖汉——这个胖汉他是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