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多年了,你消失了一百多年,却因为一个少年再次出现,高高在上,却还记得我,只是这一百多年,为何离去?
是了,这是你的道,也是我的道。
怔怔的看着面前虚影消散,天命的思绪也从回忆中醒转,这山洞是最后一别之处,那时他在洞口看了许久,问他时,他说在看雪。
这少年道元奇异,却似一滴水,水凝成冰,飘落而下,不正是雪吗?
转过身来,天命的神情已然回复了平静,看向杨星池的眼睛有些不真切了,静静的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杨星池闻言从内心的惊异之中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星神前辈所说可以绝对信任的人,自然可以告诉他的,何况身旁这人还帮助自己开启了映月链的封印。
“我在一处水下见到了两个星神前辈,一个是躺着的,一个是站着的,星神前辈说他还活着,他还说也可以说他已经离去了”,杨星池说的很委婉,并未直接说死,可是听在天命耳中,却依旧一阵难以置信。
握笔的手更紧了。
山洞外已然是乌云密布,没有雷鸣电闪,没有风,天空就这么直接的下起雨来,凡间村落众人可能不明了,只是修为高深之辈却是知晓,这雨很大。
妖域西疆朱红色阁楼上,紫依站在三层楼门口,看着屋檐外的雨,从细细密密的雨点,转至雨滴,再到雨珠,最后化成一道道细线。
阁楼外围的树木在雨中伫立,花瓣上沾满了雨水,来的急了就坠下几瓣,落在地上花瓣铺就的毯上,水深了顺着流水飘向山下,枝桠经过雨水的冲刷显得更加清晰了。
“他来了——”,紫纱下红唇微张,轻飘飘的声音响起,于这雨点声中几不可闻,却又实实在在的穿了出去。
雨水顺着阁楼屋檐滑下,化作一道道透亮的水帘,流到下一层,又落在地面石板上,斜斜的冲向周侧林木,将地上的花瓣带走更多。
三楼拐角处出现一道身影,一名矮胖的男子,若是有妖圣看到这男子的话,一定会感觉难以置信,妖域双巨头之一的饕餮——在站位上竟以一名女子为首?
“这天象确实怪异,真如你所说?”饕餮的神色也凝重了一些。
紫依没有回答,默不作声的看着,饕餮的身影渐渐隐去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雨一直下了九天,从零星细雨到瓢泼大雨再到淅淅沥沥的雨点,妖域居中多半的地域都在这雨点之中,飞禽猛兽都伏在巢**,很少在外出觅食了。
紫依就在这门口看了九天的雨,阁楼外矮树之上的紫花大多都坠落在泥土中没了踪影,显得光秃秃的,却又映衬出了几瓣余花的别样之美。
雨停了,天亮了,阳光照耀下树干很亮,枝桠上留下的几朵稀疏花朵裹挟着雨点在阳光下仿若一颗颗明珠,映衬着远山更加青翠,映衬的山间彩虹更加绚丽多彩。
紫依有了一霎那的失神,林中的紫荆花似这般看去也是极美的,这一方小山似这般看去也是清亮怡人的。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影,他穿着黑衫,前心处有两道白色的斜纹。
下一刻,眼神恢复清明,比之方才更轻冷了一些,挥手间,阁楼外枝桠上冒出一个个尖芽,舒展开来,又是一簇簇美不胜收的紫荆花。
飘零间,花开花落,紫荆树林之中又是一片花瓣满地的景象了。
点星域东百里的一处小山上,杨星池和天命在山洞内聊了九天的时间,聊了整整一场夏末大雨的时间。
星神是很好的听众,天命就是很好的交谈对象,甚至比望居要细致的多,杨星池从记事起到遇见点星至离开的事情他都问了一遍,甚至连那有些遗忘的怪悟和尚也帮他想了起来。
听到杨星池问点星平妖剑剑名的来历时,天命也是惊异的看了看身侧的少年,他的猜测却是让这位少年帮着确定了。
杨星池不知道的是,天命已然确定点星的状况了,只是他也不愿相信。
这九天的时间,饭食照常的准备,只是少了第一天的清香,杨星池也没有见到天命可有睡觉,后面几天,他总是拿着一壶酒,坐在洞口静静的看着洞外的雨,看上一会儿,喝上一口,也不再与自己言语了。
雨停了,杨星池留在了山洞之中,天命让他留在这里,随后就外出了。
灵力运转间,望居出现在杨星池身前,恢复了原本大小,依旧在沉睡之中,黑色触手颜色浅了不少,像是灌注了墨水一般,灵力再运转时,望居消失了。
杨星池惊异的就是映月链,自从星神虚影在道衍笔和映月链的映衬下出现后,映月链的封印算是解除了,杨星池也是第一次感叹到修士的奇异强大之处。
灵力运转间,映月链晶石水滴仿佛是一个超大的储物袋一般,望居在封印解除时醒来后就是被自己送至这映月链之中的。
凝神感知之时,映月链之中仿佛是一片湖,一星一月仿佛是湖中小岛,四瓣心形绿株则是湖中的一棵大树。
望居就在这一星一月之间的水中悬浮,周围是没有边际的蔚蓝,自己能够感知到的只有这星月绿株之间的区域。
灵力运转,储物袋中褐色木棍被杨星池收于映月链中,悬浮在湖面上,那是他最珍视的物件,要第一时间更好的安置。
试探中,储物袋却是不能收于映月链中,依旧安放在怀中,贴身收好。
杨星池试了试,他不能将哪怕一只蚂蚁收入自己的储物袋中,但是却能够轻易的将手中的飞鸟收入映月链中,想来这就是映月链奇异之处吧,否则望居也不会因为被自己收到映月链中而更舒适了。
两天后,天命回来了,神色有些落寞,他找到了绑缚在树上的布条,也找到了水下巨岩,只是唯独没有发觉巨岩之内可有门户。
这些他都没有告诉杨星池,想想也释然了,那人是人族甚至整个妖域第一修,若是不愿,又有谁能够找到他呢?
便是未曾离去,自己能够见到的是站着的他还是躺着的他呢?
那一夜,天命喝了许多酒,在洞内臂上写了许多字,都是凌空须写的,他写的很快,杨星池看不真切。
第二天凌晨的时候,杨星池醒来时,天命已然在山洞外了,杨星池不知道他看东边了多久,他只知道自己出山洞的时候正好看到了从林间升起的朝阳,于清凉之中给人一阵暖意,很舒服。
“小星,你结缘至今多久了?”天命没有转身,背对着杨星池问道。
这个答案杨星池再熟悉不过了,近四年的山间苦行培养身体跟进,外加三年的苦修结元,杨星池从结元至今已经一年多了。
“前辈,一年多了”,杨星池有些疑惑为什么天命前辈会这么问,但出于尊敬和对星神的敬佩还是回答了。
“流云宗可曾传授你修行功法吗?”天命转过身,目光平静中带有一丝威严,专注的看着杨星池。
“选拔之时,有宗门前辈教授过口诀,随后就让我们在一天的劳作后心中默念口诀,然后去冥想感受催动身体里的天地灵力汇聚丹田”这些是修士和宗派的秘密,不过杨星池已然脱离了流云宗,况且有诸多未结元弟子也明了个中缘由,因此并没有隐瞒。
“林间行走,对阵妖兽,你可曾使用兵械?”天命继续问道,看不出他对杨星池的回答是什么样的态度,只是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的问出。
灵力运转,储物袋中一杆长枪入手,配上此刻近五尺的身高,倒也有一丝威势在内。杨星池开口道:“家父善用长枪,因此在林间行走时,我用的更多的是枪”
“攻击我”天命依旧面无表情,只是静静的说出了这三个字。
杨星池点点头,后退几步,双手抱拳握抢,躬身一礼后双手一前一后斜斜的攥住的枪身,天命看着这一切,点了点头。
“前辈,我出手了!”一声低喝后,杨星池脚步发力,冲向两丈外的天命。
一寸强一寸长,既是用枪,当然要有足够的施展范围,脑海中闪过父亲的教诲,脚步前踏之际,手中长枪已然前冲,交由右手刺向天命左臂。
天命没有躲,轻飘飘的抬起左臂,恰到好处的躲过了这一刺,开口道:“无需留手,尽力施为便是,这枪技不应如此无为”
杨星池是很尊敬天命的,只是他更尊敬自己的父亲,听得天命前辈言辞之中有述说这枪技无为之意,纵是觉得这是有意相激,已然有了怒意,出手时不再约束。
只是无往不利的枪技仿佛在面对虚空一般,劈刺挑砍之间总是被天命在临身时错步让过,纵使杨星池已然调用灵力亦是如此。
挫败,前所未有的挫败,手中的枪也慢了一些。
“这是猎人的技艺,却不是修士的道,你看好了”,言辞间,抬起右手,下一刻,杨星池便定住了身形,咽喉处一片绿叶斜斜的打了个旋飘落在地上。
“我做你的师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