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一生都要面对诸多选择,每一个选择都会对应不同的结局,有些看似微小的选择对一个人的影响甚至是至关重要的。
感知到自己被斑豹两兄弟算计,在这一刻,杨星池回想起了当年拜师的一幕。
天命的一问,让他想了许久:为何要拜师?
而此后,天命又通过自身道境,给杨星池了一个选择的机会——是否真正的迈步修行之路,还是凭依儿时父亲教导,同诸多修士一般,以猎人的技艺在修士的世界之中拼杀。
那是十分艰难的一个选择,凭借猎人的技艺,杨星池甚至在结元后不久,凭借着凡间枪械诛杀了一头者阶妖熊,而且若是对比的话,一人一熊的实力是极不对等的。
可是他就是完成了这一举动,在那个时候放弃从小到大,生死磨砺之中练就的生存技艺是极为艰辛的。
也正是如此,天命并没有催促,也没有以师傅的身份去要求或者命令,他只是让自己的弟子感受到——道和战的区别。
那个时候,杨星池远不知何为道,尽管是在此刻,他依旧不知道何为道,但是他却有些明白师傅为何不让他动用兵械了——在最弱小的阶段,一切都有可能,若是偏行一道,反而会为此错过世间诸道。
比如,倘若他没有放弃施为起来颇为顺手的长枪,自然不可能知晓原来阻拦一头妖兽伤害自己的伙伴,只需要一双手就可以。
作为师傅来说,天命甚至算不上合格,他只是将杨星池带入修士的世界之中,告诉他一些基本的常识,将疾行和斗移之术传授,为他在道路前行争取了一些顺利成长的保障,可是他却做到了诸多修士都不曾做到的一点——在一开始将道和修为区分开来,让自己的弟子跳出对修为功法的追逐,选择自己真正要走的路。
这也是杨星池下山多时,纵然彭昊王怡众人询问规劝,他也不曾为自己选定兵械的原因:路是他自己选的,他知道自己要什么,尽管这个目标在此刻很模糊,可是一步步成长起来,属于他自己对道的理解也在一点点清晰。
至今,杨星池跟随师傅修行所在的小山脚下河流之中还有几杆长枪,那是他抛却脑后的一条路。
此刻,他面对的是另一个选择,而为战时机稍纵即逝,留给他的时间是很短暂的。
本能——仿佛一瞬间考虑了许多,又仿佛是不加思索,杨星池抓住了身前斑豹后腿,尽力的甩动双臂,半转身形,用手中斑豹身体击向从侧面袭来的斑豹老大。
与此同时,由于全力防备身侧斑豹,手上动作慢下,斑豹老三的的尾巴缠绕臂上,一阵大力传来,斑豹老三的獠牙已然撕咬向杨星池肋间。
‘嘭——’
沉闷的一声响,撞击之下,斑豹老大的身形侧向一旁,半空中扭转腰肢,险之又险的避过从侧面击来的宽剑,落地之后纵身扑上,防备宽剑彭昊援助杨星池。
有些本能是不以外物而改变的,比如说恐惧,即使修习疾行术后,他的速度超过了诸多师阶妖兽,可是在速度对比未明之前,他依旧会恐慌——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去做试探,所有人觉知到个中利害都会紧张害怕。
杨星池也不例外,尽管他知道自己身上穿有黄金软甲,可是斑豹的攻击完全是随机的,情形未明之前,周身上下都有可能是它攻击的方位,这也是杨星池恐慌的原因——不确定带来的压力是巨大的。
万幸,斑豹限于身形方位,撕咬的是杨星池左肋。好不容易抓寻到机会,寻找到突破口,斑豹老三爪牙并用,啃咬向杨星池。
一道碧光落在身上,来自梦舞的支援终于赶到,事实上,以她的阅历经验,是不可能出现错失时机的可能的,可是最初杨星池所在方位过远,随后他和斑豹老三一时缠斗,无需帮扶,不加援手也是对他的一种磨砺,而最后选择的一刻,则完全是梦舞心境所致——她也想看一看杨星池的选择是什么。
——这般境地却只想着帮扶他人,唯独将自身安危抛在脑后,甚至不惜以身犯险,这般行事也和他有几分相似,只是他的修为却是太低了。
“嗯——?”一时心乱的梦舞双目一凝,下一刻她看到了奇异的一幕。
危机之下,所有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爆发,而杨星池的爆发则是——斑豹撕咬的位置出现了一团白雾,只有桃核大小,在碧光加持之后,变作核桃大小,被斑豹一口咬下。
再一口时,杨星池已然从惊慌之中回神,急急松开抓握斑豹后肢的双手,甩动中卸去绕着自己手臂的尾巴,闪身在梦舞身旁数尺,凝神以对。
即使如此,依旧是被那斑豹扯开半截衣袖,左臂之上出现了几丝浅浅的血痕,不过对比起来。这些伤势已然算是毫发无损了,灵力运转间,须痕周游,臂上血丝之下伤口逐步愈合,虽有血迹,但是已然无碍了。
打斗不止,反观场中斑豹老三,却退后数尺之外躬身而立,不住的咳着什么——就像林间走兽喝水不防之时呛到了一般。
它不出手,心绪方定的杨星池自然等在一旁,以三对二,缠斗鬼医李通二人的斑豹已然伤势不少,只要自己能够再拖延片刻,这场袭击的结局注定是己方胜利。
足有数十声,斑豹老三才止歇口中咳喘——对一个妖师来说,被呛到的感觉已经有十多年不曾经历了,方才撕咬抓握,它也不曾留意,只觉喉间一甜,以为是撕咬到对方血肉,因此顺势脱身下来,却不想只是被呛到了,而且关键是这青年修师身上并无太重的伤势。
乱战继续,此时杨星池缠斗斑豹之时谨慎了许多,为战之时犹有余力的情况之下,不光顾及与自己为战的斑豹,同时还分出一丝心神顾及周身,调整身形,提防他处可能出现的突袭,另外两处对战的彭昊众人,也是各自心宽之后凝神应对身前斑豹,即使对方速度占优,也没有再轻易的给对方闪身他处,相互配合的机会,这样一来倒也破解了斑豹三兄弟联手之势。
局势再一次偏向杨星池众人。
此时,梦舞手中玉笛声响不止,四道碧光延续落在众人身上,每个人的状态都处于巅峰,尤其是杨星池,身后残影尾随,身形飘忽不定,缠斗斑豹老三的同时纵观全场,甚至还有余力试探着将斑豹老三扔至彭昊攻击所在之地——琢磨起相互配合之法了。
一声低吼,斑豹老大闪身脱离战圈,当前局势已然不利己方,是时候选择抽身而退了——妖域密林就是这样,生死危机笼罩,攻防之势瞬息万变,前一刻的突袭和联合,下一刻可能就是退走逃亡的结局。
无论如何生存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只有活着才有无尽的可能。
闪身处,斑豹老三也脱离战圈同斑豹老大一道并立一处,瞪视着身前众人,尤其是左臂衣袖撕裂开来的杨星池,目中凶光连闪,激动处又是一声咳喘。
可是已经晚了,最为艰辛的一处对战,缠斗鬼医和李通两人的斑豹身上多处伤势,行动时动作也不及最初迅速,腾挪辗转间迟滞了不少。
觉知到身后传来的退意之时,一声低啸,欲要后撤之时,鬼医双目瞳孔却突然变作一红一绿,下一刻,退向后方的身形猛然停滞了一下,已然带伤的斑豹没能躲过李通回过神来后的长刀一击,直贯胸腹,哀吼数声之后,身死当场。
另一处,斑豹兄弟哀号不已,仇恨的目光环顾众人,在这目光之下,彭昊皱了皱眉头,觉察到了发自心底的寒意,即使是梦舞也皱了皱眉。
众人定身而立,李通抽出长刀,鬼医面上有几多心疼,目光盯在抽出的长刀所在,不住的哀叹:“慢点慢点,小心刀口,哎呦——别再损毁了腹脏”。
五人之中,只他二人未曾觉察对面斑豹目中恨意。
待得李通抽出长刀之后,早已蹲在一旁的鬼医探手斑豹尸身,翻动处不住赞道:“好宝贝,好宝贝呀。这回赚大了,没白来,没白来!”
转向一旁之时,刚好是另外两头斑豹转身离去之际,鬼医急忙出口叫到:“星池老弟,你速度最快,快快,拦下他们,这可是难得一见的黑斑豹,而且是师阶的,浑身是宝,千万不能让它们走脱了!”
言辞之中满目焦急,数丈外两头斑豹几个纵跃之间已然要看不见身形了,鬼医转首看向杨星池之时。看到的却是有几许冷意的神情,杨星池抚了抚左臂之上伤痕,拭去其上血迹,没有追击。
他不用兵械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星神的平妖剑。
万物有灵,星神一面对他的影响是重大的,黑斑豹兄弟离去之前的眼神深深的触动了他,为了救助自己伙伴出手和为了所谓的宝贝而出手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不说他一人难以拦阻,即使可以做到,他也不会出手的。
而这些,鬼医不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