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眼在战场上的表现非常好,平定柔然之后,选官尚书李忻向拓跋弘提议说:“杨大眼勇猛异常,身手又不错,太上皇不如把他留在身边作侍卫吧。”
拓跋弘笑了笑说:“我有娄提就够了。”
李忻说:“那让他给皇上当侍卫也不错。这么好的身手,不留在身边太可惜了。”
拓跋弘想了想说:“皇宫之内风平浪静,皇上没有什么危险,实在不必找个高手作侍卫。杨大眼颇具将才,让他当侍卫,太委屈了!还是让他作冀州刺史吧。”
“太上皇所言极是!”李忻说。
杨大眼到达冀州后,安顿好一切,便想接母亲过来一起生活。只是冀州事务繁多,他一时抽不出身。潘眉看出他的心事,便自告奋勇要替他前去。潘眉一直以男子身份跟随杨大眼左右,不离不弃。杨大眼深为感动,只是他是个孝子,没有母亲的认可,他不敢捅破与潘眉间的那层薄纸。如今,潘眉主动替他去接母亲,他听了甚是高兴。他觉得先让她们接触一下,或许母亲更容易接受潘眉。于是,他让潘眉带着几十个士卒前往关城去接母亲,自己依旧留在冀州打理事务。
潘眉再次回到关城,想起往事,心中涌起无限感慨。看到关城的安定繁华,潘眉深感欣慰。一入城,她便带着士卒们直奔杨家大院而去。杨大眼的爷爷杨难当是仇池最后一任首领。当年太武帝拓跋焘说服杨难当归顺大魏后,杨难当便成了大魏的一方大员。只是杨难当死后,杨家便日渐衰落。杨大眼为偏室所生,不被宗族亲人重视,所以从小一直随母亲住在一处偏僻小院之中。此时正值暮春时节,到处都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景象。通往杨家的小巷僻静而幽长,到处是斑驳的土墙与厚厚的青苔。地上满是未扫的榆钱和飘落的柳絮。偶有几只麻雀在路上跳来跳去,见到有人走来,便“嗖”地飞上了树梢。杨家小巷的偏僻与古旧,让潘眉感到压抑与悲凉。当她走进小院时,却看到了另一番热闹的景象。狭小的院子里站满了喜形于色的族人,不时有人将成箱的礼物搬进杨母所住的正堂。原来,“杨大眼先被封为征虏将军,屡立战功,后又被封为冀州刺史,辖治一方”的消息早就传回了杨家。从那以后,杨家小院也开始热闹起来。前来贺喜的人络绎不绝。杨母被排挤冷落了半辈子,如今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精神也一天天好起来。
潘眉正在院门口发愣,一位青年走上来拱手问道:“请问将军前来何事?”
潘眉也拱手回道:“在下是刺史大人派来接老夫人去冀州的。”
“好的,将军请稍候片刻。我这就去禀报老夫人。”青年人凝视潘眉片刻,朗声回道。
“有劳了。”潘眉躬身回道。
由于杨大眼尚未娶亲,最近有许多势利官宦之家,托媒婆前来说媒。正堂里,杨母正乐得合不拢嘴:“婚姻之事,虽说父母做主,但大眼自幼丧父,他又常年不在家。婚姻之事,还是等他回来再说吧!”
媒婆们皆说:“老夫人所言极是,等杨将军回来之后再选!”
正说着,青年跑进屋来,说:“老夫人,大哥派人来接您了!”
“你大哥没来?”杨母欠了欠身问。
那青年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杨母脸上有些不悦。这时,潘眉已经走进屋。众媒婆一看来了官人,皆起身告退。潘眉一见杨母,忙躬身行礼。
“我儿怎么没来?难道官作大了,跟老母亲也摆起架子来了?”杨母阴着脸问。她坐在炕上面色微愠,布满老年斑的脸上再也找不到昔日的美丽。由于常年极少出门,皮肤呈现出没有血色的苍白,使其更显阴冷尖刻。只有那身新做的衣裳带着些许喜庆与欢悦。
“刺史大人本想亲自来接老夫人的,无奈冀州事务繁多,实在抽不开身。刺史心中挂念老夫人难以自抑,左右为难,竟是病了……”潘眉躬着身子,面色焦虑地说。
“什么?我儿病了?严重吗?”杨母突然坐直身子,急切地问。她脸上的责怪之色已荡然无存,满是关切。这使得她看起来亲切了许多。
“刺史大人身体还好,只是非常想念老夫人。如果老夫人能去,他的病也就好了。”潘眉也直起身来,微笑着说。
“是了。我儿素来孝顺,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怎么会不亲自来接我呢!玄儿,吩咐下人收拾东西,明天咱们就出发。”老太太也是思子心切,恨不得马上见到儿子。
那个青年躬身答应之后,便转身出去了。他叫杨玄,是杨大眼的同宗兄弟,与杨大眼一起长大,感情甚好。由于宗族之人不大理会大眼母子,大眼小时候经常忍饥受冻,多亏这位兄弟周济帮忙,才吃了不少苦头。
杨母上下打量了一下男装的潘眉问:“你在冀州府衙做何职?”
“回老夫人,属下只是一般小吏。”潘眉躬身回道。
“哦”杨母点了点头,心想:此人虽是小吏,却进退有度,谈吐不凡,看样子也是见过世面的。
不一会儿,杨玄又走进来,对着杨母和潘眉分别鞠了一躬,问潘眉:“敢问将军此来,带了多少人?今晚如何安歇?”杨玄想的是杨家小院狭小,房间甚少,住不开那么多人。而且,潘眉一进杨家小院,他已经将潘眉认出。当年,潘眉带领关城军民抵抗刘宋大军,是何等的英勇豪迈!当时,他被潘眉的一腔热忱所感动,也跟着她出生入死,抵抗外敌。他对潘眉由衷地佩服,只是让他不解的是:潘夫人何时成了大哥手下的一名小吏?也不知道大哥是否了解潘夫人的身份。杨玄原本聪明,见她身着男装,便没有点明她的身份,只问她如何住宿。
“我已经在外面安排好了住处,不劳费心!”潘眉拱手回道。
“好的!那我就去准备晚饭了。还请将军在此一起用餐。”杨玄说完,用咨询的目光看了看杨母。
“好,你去准备吧!就让这位小将军在这里吃饭吧!”杨母说。
“老夫人还有什么一定要带走的东西吗?我来收拾。”潘眉转身看了看屋里。屋里陈设简单,可见平时过得比较清苦。房间角落里堆放着许多新的箱子,应该是近来别人送来的礼物。
“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可以收拾的。你跑了那么多路也累了。快坐下歇歇!”杨母和蔼地对潘眉说。
“老夫人,我不累!站在这里就可以!”潘眉回答。
“坐下吧,坐下跟我说说大眼的情况。”杨母最关心的还是儿子。
潘眉就将杨大眼如何主动去请援兵,如何擒住老虎,如何跟随太上皇同柔然作战,如何被封为冀州刺史,如何想念母亲,都细细地说了一遍。杨母听得热泪盈眶,既为儿子担心,又为儿子高兴。
“大眼终于给杨家人争光了!大眼对得起他父亲和爷爷啊!”杨母一边擦泪,一边喃喃地说。
“刺史大人是个难得的英雄!”潘眉赞叹说。
“你怎么会对他的事情如此了如指掌?”杨母不解地问。
“打仗的时候,我一直都是杨将军的副将。有些事情,我也是听说的。”潘眉脸色微红地解释。
“哦。”杨母微微点头,不再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