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着灰白诡异雾气的长空下,几只翼鸟疲态尽显的飞着,其中最小的一只甚至已经摇摇晃晃起来。
底下就是大片望不到头的暗绿色森林,并且旁边还有貌似肥沃的土壤,翼鸟却并没有丝毫要下去找个枝丫休憩一下,顺便找几条小虫吃的意思,相反几具纤薄的身影执意的高高拉升在天上,哪怕摇摇欲坠着。
又过了半晌,以翼鸟虽然疲倦的速度,就算不是太快却也绝不慢了,仿佛已飞出了很远,而那绵延的森林却是更加漫无边际般,依然望不到边际。
终于,一个幼小的身影一抖一抖的挣扎着,确是前倾着一点点坠落下来。
几只大鸟发出难明的嘶鸣,看幼鸟的身躯最终无力的跌进森林时,却是在空中盘旋了几圈,短暂停留后继续疲倦的前行。
深深的绿色泛着死亡般的黑色,在幼鸟瞳孔中放大,最终它撞折了几处树枝,落到了地上,还好侥幸无事。
然而遗传自记忆的恐惧让它本能的哆嗦,准备迎接印象中会发生的死亡的白色吞噬浪潮。
可惜什么都没有,地上除了树,空荡荡的,只有一些圆形的坚固洞穴偶尔裸露在地表。
等待死亡的恐惧不比直接面对终结时来的好受,甚至更漫长。小鸟简直要被恐惧生生吓死了,它睁大眼,在无尽的林影间远眺。
一片巨大的,对它来说无法想象的白色漩涡在远远的前方疯狂的远去。
见惯自然法则的它瞬间便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它至少现在,是安全的了。
它挣扎着四下张望,突然发现不远处就是看起来肥沃的土壤。
以它的经验,那种土地应该随便就能找到好吃的小虫。
遗传自祖先的记忆又开始提醒它,不过这时候它刚逃离了死亡的阴影,又无比饥饿,只想快乐的饱餐一顿,什么都不顾了。
何况,记忆只是恐惧,没有显示具体是什么。
它用起最后凝聚的力气,扑腾了过去。
落向黑褐色的土壤。
一片黑影放大,它觉得自己要降落了,不知为何比想象的快许多?
然后一个扭曲的黑影仿佛昂首一甩,又没入了土壤,不留一丝痕迹。
而就在其不远处,一角黑色露出土壤,隐约还有一道暗淡的目光。
“没想到,有碧涟那个女人在,他们还是惊扰了如此大范围的白蚁群。可惜了。宗主,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一个声音从土壤下低低的传出:“跟上去,算算距离,也快该出得去了。你也要小心,他们也同时引起这沼泽蟒群的注意了。稍有不慎就算有你的土傀体质庇护,我们下场也不好说的。”
“宗主放心,我这层十年前褪的皮,其中的土灵之气几乎保留了先天的程度,且没用过几次的,不会被这些傻蛇感应到的。”先前的声音有些木讷道。
几个黑点在倒退的绿色洋流中飞速前移着。其后是不舍卷动着尾随的白色漩涡。
一个黑色帽沿低垂,黑色披风已在急速中仿佛融入风中的身影冲在最前面,蓦地发出一声怪异的厉啸:“蔚寻,你现在算是满意了吧!惊动如此大的蚁群,连李修都从一开始就被你坑入其中。这下你莫不是可以得到双倍的酬金了!嘿嘿,高!”
其后一个灰色人影发出难明的低笑:“你又何苦挖苦我。如今我们都是同一绳上的蚂蚱,无非是去的先后的事罢了。”
一个女声打断两人:“黄三,你的油烟弹还有多少?”
在最后方处的黄袍人正不时的向后方丢出不知名物体,正好在蚁群的前方炸开淡黄的烟雾。闻言怒道:“你们这些没良心的,现在想起我了。开始一个个跑的比谁都快!我告你们啊,以本大爷的速度,要不是为了掩护你们,这区区白蚁根本追不上我!”
“少废话!还有多少!”最前面的黑影不耐道。
“我这不是为了缓和气氛嘛,那个,”黄袍仿佛浑身上下摸了一遍,不好意思的低低说:“好像就两个了……”
一阵集体沉默。
“也好,各自为战吧。”黑色帽沿下传出一声苦笑。身形竟不再直行,一转的斜向左折而去。其后的一个灰色身影,一个裹在墨袍的窈窕身影,同样的纷纷选择了一个方向冲刺而去。
留下黄袍人,一个人面对其后白色的潮水。
“我去你们大爷!”黄袍下发出一声声嘶力竭的惨叫,紧接着忙不迭向后方丢出一个黑色物体,炸开一阵紫雾。同时捂住口鼻,一下速度大增的向前头也不回的去了。
其身后,紫气弥漫,白色的浪潮遇之纷纷瓦解般消融。
“可惜了我这压箱底的紫龙弹了。连化气镜都有一敌之力的杀手锏啊!”
数千米外的高处枝桠上,几对目光冷冷的暼向这边。
“想不到谢王宗刚传来宗主易主的消息,就已变得如此不堪。如此下去,他们能不能过得了这死林泽,还是个问题呐。”
“嘿嘿,没有我等这般万全的准备,一般人又哪敢进入这死林泽。不过至于相应购置的事,他们就算想购买,也得经过我们洛水盟友的同意,是吧,漓道友。”
“不错。他们确实无法在此关头购买到任何能过境的物品的。只有我们四家。”一个女声不带丝毫感情的说道。
“呵呵,听两位的意思,这谢王宗岂不是要直接折损在这死林泽了?那我们这次大会,岂不是又少一个对手。”
“林兄想的何尝不是吾等之愿,不过这谢王宗隶属龟岛一系。龟岛下毕竟三城,不会见死不救吧。”
“哦,你是说居然有龟岛的人在此接应?”被称作漓道友的女子不禁疑道:“这洛水城附近千里,可都是我们的眼线。”
“呵呵,是不是一看就知。”最后开口的男子大有深意的看向某处,不置可否。
就在众人目光转过去之时,一个黑影从远处的林间转出,毫不避讳的拿出一物放在嘴间。
一声悠长的清吟绵绵不绝的响起,渐渐的变细,直至不可闻。但隐隐刺痛耳膜的感觉表明其一直都绵延不断。
“这,莫非是寒城的绝音印?”一个声音再也抑制不住惊讶,脱口道。
众人默默注视着下方渐渐找不着方向般混乱着的白色漩涡,其中另一个声音徐徐叹道:“以此威能,多半是了。”
“这怎么可能?”素衫的女子有些不甘心的看着四散的蚁群,喃喃道。
“是不可能。四符十印,乃十四仙阀的象征之物,怎会随便出现在此区区之地。不管怎么说,用这绝音印的绝不会是玉清那老太婆。”
蚁群混乱的最前方。
黑衣的鹰眼手里一对短匕舞得密不透风,将袭来的拳头大的白蚁纷纷斩落,脚步则毫不停歇,隐隐向着某个方向而去。
相距不远的密林中,一黑一灰两个身影正背靠背的抵御着四下袭来的白蚁,同时曲折向某方向移动着,速度竟也不慢。
“蔚兄,真是辛苦你了,否则小女子真要遭遇不测了。先前还以为你要像对李清那样卖我,真是对不住了。”墨袍女子疾疾挥舞着手里的长剑,在刺穿一只迎面扑来的硕大白蚁后如此说道。
“嘿嘿,在下岂是不懂怜香惜玉之人。就算姑娘想要与这白蚁同归于尽,在下又岂能让区区蠢物辣手摧花?”灰衣下传来一声怪笑,手里一把长刀舞得风生水起,外围的白蚁遇之则纷纷化作两截。
“蔚兄的化蛟刀法怕是已练到离气的地步了,聚气期就有如此大威力,小妹佩服。”碧涟余光瞅见其长刀刀锋隐隐透出的青芒,眼神一沉。
“呵呵,前段时间侥幸小成。要不还真不敢闯这一遭的。倒是出这死林的最快路线,还是碧姑娘记得最清楚了,有劳带路了。”
“小妹份内之事。”碧涟目光一收,脚步轻移的朝向某处。其后灰衣人一边舞刀一边亦步亦趋着。
两人头顶不远的树顶,一个黄袍人单足悄然而立,自言自语:“嘿嘿,真当本大爷是傻的吗。这下该你们当靶子了,不过你们速度也有点太慢了。”
黄袍人好整以暇的在上空观望,不时随着下方厮杀的脚步闪动着位移。
“不过轻功能做到这样的,除了谢王也只有我了。也难怪你们只能做炮灰的角色了。嘿嘿。嘿嘿。”
“不过,”他有些不确定的四下看着,似乎哪里有声音?“这些白蚁群怎么轻易的散了,有些不对劲。要说龟岛会派人深入死林泽接应,我是打死都不信。别人不知道,嘿嘿,这谢王捅的窟窿足以重洗谢王宗了。难道是什么人在帮那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