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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凉州

大律十八年九月,圣皇下罪诏,列举当今太子八条罪状,废太子位,改封凉州王,伤好之后即刻出京,如无宣召,终生不得回京。

平地一声惊雷,暴雨落下,房檐上的雨珠形成一道道水幕流淌下来,容和站在地上呆立望着窗外久久不语。

许是担心容和有些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有福慢慢走到容和的身边,轻声说道:“王爷,该休息了,你都站了很久了。”

“哦……是吗?是该休息了,不过天也快放晴了吧。”阴沉的天空渐渐发亮了起来,肆虐半晌的暴雨终于由强减弱,渐渐停歇了下来,容和半躺在床榻之下,心情却变得开朗起来。

没想到此生还能逃离这里,凉州王也好,一介平民也罢,只要出了这座宫殿那么就不会有人在惦记自己了吧,太子的位置想要你就拿去吧,有福偷拿起来给自己解闷的那种画本中的故事才是最令自己向往的,只可惜自己却是练不成武技,当不了行侠仗义的大侠了。

“有福,杏儿这两天怎么没有过来?”

“……奴婢不太清楚,许是病了吧。”

想一想也是,这几天暴雨接连不断,她那付娇滴滴的身板许是着凉了。

“有福,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王爷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呀,有事你吩咐一事就可以了,有福可当不起商量二字呀!”小太监被自己吓得满脸潮红,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

“快起来吧,这么多年只有你,还有杏儿能陪在我的身边,想一想还真有些过意不去的,此去凉州路途甚远,另外塞外苦寒,我想……咱就不带杏儿了吧。”

“杏儿姐知道王爷不带她,她会伤心的。”小太监讪讪地说道,却是也不怎么愿意。

“伤心只不过是一时,总比大老远去凉州强,去,给我收拾几样药材,我去拿给杏儿,顺便也告诉她一声。”

有福一付不太高兴的样子起身走了,自己也大概明白他此时的心情,有福是自己刚出生就抱到自己身边伺候的,算起来还要比自己大上几岁,今天差不多该十六了吧,这几天东宫里的太监、宫女一天比一天少,最后留下的只有他和杏儿,说得上是相依为命也不为过,这冷不丁地离开的时候却少了一人,心里还真的不是滋味。

有福本想带自己去,却被自己拒绝了,为了养伤在屋子里躺了这么多天,终于可以出来散散心了,雨后的石板路还是很潮湿,路过一小滩水迹的时候玩笑般地跳了过去,却把一旁路过的宫女吓到了,大概是没有见过如何没有威仪的皇家子吧。

杏儿住的地方有些远,自己也曾经说过让她搬到东宫中,可她说和几个姐妹在一起还有个照应,也就是变相的拒绝了,按照有福指给自己的路,容和还是找到了一处院子中。

院子并不大,三面的房屋都挡得严严实实,想打听一下杏儿的住所都找不到人,东面的一间隐约传来些许的声音,容和慢慢地靠了过去,想听一下有没有杏儿的声音。

“……可真漂亮。”

“……怕是要迷死太子爷了。”

“哪里呢……芹儿就能说笑。”

终于听到了杏儿的声音,容和笑了笑,迈步刚要走上去,想吓一吓两个小姑娘,不过杏儿下一句话传来,却让他的陡然停住,接着整个身体都僵硬了起来。

“要叫二皇子,还没有被册封太子呢……”

“早晚的事情罢了,整个宫中谁不知道这太子的位置就是二皇子的,不过也是难为杏儿姐你了,在那个废物身边一待就是好几年,皇后娘娘心也够狠的,要是我可不愿把你放在那里空耗青春。”

“不要废物、废物的,他也是……大皇子呀,我这么做已经很对不起他了。”

“本来就是废物,还不让人说……”

“好了,别说了,该去上值了,去晚了李婆婆又该不高兴了。”

话音刚落,房间的门‘吱扭’一声就打开了,一身盛装的杏儿打头走了出来,一只脚刚迈过门槛,另一只还在门内,目光注意到门口站着的人时,却‘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身后的芹儿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从杏儿的身边露出了一个头,看到容和居然站在门口时不禁傻了眼,双手使劲揉了一下眼睛,再度瞧去时‘啊’的一声逃进了屋子之中。

谁知道他听到了什么,自己刚才到底胡说了些什么呀,除去太子的身份,对方也还是大皇子呀,想要自己的性命……该怎么,该怎么办。

不对,杏儿该怎么办呀!

身体不由自主地打着哆嗦,却不知该怎么招呼才好,原本应该有的礼仪也被自己忘在脑后,看着这个原本应该是家人一般的少年,两行清泪无声地流了下来,冲花了已经画好的妆容。

“有福说你有可能着凉了,反正无事,我就来随便走走,现在看起来……你还好,那我就放心了,本以为凉州苦寒,不适合你居住,本王也没什么本事不能把你安排到其它的好位置上面,看起来……还是本王多虑了,这块玉……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什,以后万一有了事情,拿去应个急吧。”

容和从腰间解下了一块玉佩递了过去,杏儿还是那付傻傻的样子,眼里的泪却流得更快了,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却不肯去接。

“拿着吧,以后还能留个念想。”容和用力将玉佩塞进了杏儿的手中,转身向外走去,刚刚开心一些的心情又糟糕了起来。

“王爷……王爷……你听我说,听我说……”杏儿终于反应过来,脚一抬就要追出来,可她忘掉还有一只脚留在门槛之内没有迈出,‘砰’下一刻身体却趴到地下,那块被容和塞进手中的玉佩也飞了出去,落地石板上,摔得粉碎。

听到身后的动静容和回头摇了摇头,脚步未始终曾停留片刻。

“这下好了,一点念想都没有了……”

“我的性子是随和了一些,但却不是软弱,只是看在你也照顾了我这么长时间的份上,饶你一命罢了。”

院子外面传来容和的声音渐渐隐去,院子中杏儿的身体躺在水洼之中,半边身子已经被水浸透,却浑然不知,只是喃喃道:“王爷……你听我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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