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照得我非常眩晕,我强打着精神握紧了昼惟的肩膀,道:“你赶紧走,这儿没你事!”嗓子非常的哑,但是我的话还是说得很清楚的。
梁子的反应很奇怪,本来他们的人都气势汹汹,不知道怎么看到我们之后,不但没有变得更凶,反而变得越来越平静。
“人留下,你走,我不为难你!”摸出烟来点燃一只,梁子吐出一个烟圈说道,“听见没有?”不难理解,他的这句话是说给昼惟听的。
让我吃惊的是,昼惟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吓得掉眼泪或者吓得暴怒起来,而是淡淡的说道:“梁子,这人,我今天必须带走,你们让!”
她竟然认识梁子,而且听口气还是非常熟悉的样子。
“少爷,你别为难我,这样我跟兄弟没法交待!”梁子把烟夹在手里,脸上还真露出了个为难的神色。
“你,你们,咳,认识?”我轻轻的在昼惟的耳边问道。
她狠狠瞪了我一眼,道:“有力气说话,不如存着一会儿有力气走!”
梁子的小弟有些不耐烦了,纷纷嚷嚷道:“这丫谁呀,跑这儿来救人不想活啦?大哥,连她一块儿留下了!”
“啪”一巴掌抽在那个人的脸上,梁子骂道:“我让你说话了吗?”说完,他又转过头来面对着我们,“少爷,这事儿你管不了!”
用力的把我的胳膊向上架了架,昼惟的眼神里充满了坚定:“管不了无所谓,只要我能把人带走!”
“我说,你走吧,我不用你管!”让一个女人替我出头,我实在心里不舒服,所以硬挺着站了起来,想伸手推她的力气却都没有了。
昼惟转过身来,抬着小脑袋盯着我,眼神里全是决绝的光,道:“我答应了纲炮,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说了要把你带走,你就得跟我走!”
“咳咳咳!”胸口再次传来压力,咳嗽着我的身体就向下弯去,单腿跪地手扶胸口,“咳咳咳咳!”
“逞什么能啊!”又一次伸手把我架住,她横了我一眼,“怎么着吧,梁子,要不今天你也把我撂在这儿!”
就在梁子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他身边的一个人突然被什么人一把推开了,跟着一个纤细的身影快速的来到我们身边,当那个人影站住之后,我惊讶的发现,她竟然是顾琳!
“琳琳!”梁子的表情变得更奇怪了,“你,你怎么也来了?”
顾琳帮着昼惟把我扶好之后,脸上竟然不再是我见过的那种温婉淑女的样子,换了一张冷若冰霜的脸:“梁子,我不想多说,放人还是不放,你一句话!”
“你他妈……”梁子的一个小弟这句话刚刚说出来,没说完,就被梁子一脚踢倒了。
“她也是你骂的?”梁子的态度非常的强硬,“算了,今天我给你和少爷面子,人你们带走!”
昼惟放开了我的胳膊,走到他面前,道:“我还要你从此以后不再跟他们没事儿就茬,能答应吗?”
“行!”梁子很爽快的答应了,“既然你们俩都来帮他,那我也不好说什么了,只要他们没人找我们的事,以后我们再无瓜葛!”
点了点头,道了句“谢谢”,她便又回到了顾琳身边,跟她一起架住我,离开了这里。
在医院里昏睡了几天,我终于醒过来了。
“你活过来啦?”易枫嘴里啃着苹果,手里捧着一本书,一边看一边吃,竟然还能说话,也算是人才了,“有没有哪儿不舒服?除了疼!”
坐了起来,感觉了一下,全身上下除了有点疼外,还真没什么不舒服,所以摇了摇头,道:“哥,是怎么回事?”从昼惟去救我开始,我就有一团疑惑,如今,估计能解答的人,也就只有易枫了。
合上了书,易枫走到桌边给我倒了一杯水,递过来,道:“这事儿也简单,琳琳都跟我说了!”一边坐下他一边继续说,“那个梁涛是琳琳和小少爷的发小,三个人关系一直都不错,后来不住一小区了,但是关系没怎么断,那小子好像一直很喜欢琳琳,跟你一直过不去,也有一部分是因为你是我兄弟的缘故,但是,这次以后,估计他们三个的关系也就到这儿了,说实话,我还得感谢你,我一直都挺反感那个人的!”
“我知道了!”喝了口水,我简单的应了一句,心里却在盘算着别的。
抽着烟坐在椅子上,看着几个兄弟在冰上开出一个若大的窟窿,我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天很冷风吹上来跟小刀一样,但是我的心情很好,特别是看着被捆得结实的梁子躺在冰上脸色惨白表情扭曲的脸,心里说不出的痛快。
纲炮又一次凑了上来,在我耳边说道:“小爷,咱不能这么干!”虽然绑人他也参加了,但是他一直都不同意我接下来要做的事。
“我做事用你教?”平生从来没吃过上回那样的亏,也从来没丢过那么大的脸,这口气我出不去。
“这是会要人命的,我不能看着你出事!”纲炮别看平时闹得欢,关键的时刻,他其实比我要冷静得多。
站起来一脚把椅子踢开,我拎起他的衣领,道:“你不帮,就滚!”说罢一把把他推开很远,“滚!”
叹了一口气,他不再说话了,而是转过身去不再看这边。
蹲到了梁子身边,我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脸,道:“你不是很凶吗,别怂啊,继续挺着,打我很过瘾吧,今天让你更过瘾?”站起身用力一脚踹在他脸上,我随便挥了挥手,“扔下去!”
“住手!”一声尖叫划破了刚才一直保持的平静,跟着昼惟几乎是连跑带跌的从湖边冲了过来,“你给我住手!”到了近前,她就连踢带打的让几个本来抬起梁子的兄弟不得不把人又放下了。
我很好奇,她是怎么知道的?
转过身来向我这边跑了几步,她脚下一滑就向前摔,我赶紧一把把她抱住,道:“小心点,别掉下去!”
站稳一把把我推开,她几乎是用跳的动作跟我大声吵吵:“你找死啊,放人赶紧放人,要不是纲炮给我打电话,这会儿你已经进派出所了!”说着还连踢带打的对我拳脚相向。
见她连蹦带跳连打带踢的样子,我突然觉得非常可爱,伸手抓住她乱挥的小手,我能感觉出我的脸上浮出了微笑。
“松开我松开我!”挣扎着在冰上晃晃悠悠的站不稳,她急得小脸粉红,那样子很美。
兄弟们看到这场面也有些不知所措,一个个站在那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不知道应该干点什么。
见他们都愣着不动,我又恢复了冰冷的表情,道:“都他妈干什么呢?我让你们扔,你们没听见?”
兄弟们又一次把只能发出“唔唔”声的梁子抬了起来。
“易凡!”大大声的喊着我的名字,昼惟更加焦急了,“你今天非得要条人命是不是?”
“不是要条人命,是要他的命!”我摇了摇头,指了指梁子,又拿出一支烟,刚刚叼进嘴里,还没点燃。
“行,那我今天给你一条命!”在我们全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竟然一纵身直接跳进了冰窟窿里,发出“咕咚”一声。
“惟惟!”顾琳不知道什么时候冲过来的,可能是跑得太快摔倒在冰面上,向前一直滑着,直奔冰窟窿而去。
还好易枫紧随其后,一把扯住了她的衣服,要不然她一定也得掉进去。
“惟惟!”挣扎着,顾琳还在向冰窟窿边上奔着,“惟惟!”
我也来不及想那么多了,跟着跳进了水里,没几下就把昼惟扯住,带出水面。
“易凡!”放开了顾琳,易枫伸手拉住我的衣领,“来!”还用力的向上拽。
纲炮他们也都跑上来七手八脚的把我们从水里拖了出来。
“咳咳咳咳咳!”大口大口的水从她嘴里呛出来,昼惟的脸色惨白嘴唇青紫,这数九寒天的,我真不知道她是不是脑子也进水了。
“惟惟!”顾琳坐在冰上紧紧的抱着她,眼泪啪啪啪啪的掉在她脸上,“你有病啊你,干什么呀?”
易枫倒是没理会这边的事,而是走到纲炮身边,从他身上摸出了一把刀,把梁子放开之后,道:“从此消失,懂?”他是那种话不会太多的人,但是,他每每如此冰冷的时候,就特别的吓人,发脾气时的易枫,连我都畏惧几分。
梁子离开了,让纲炮带着兄弟们都散了,在易枫和顾琳的陪同下,我们去了医院。
后来,昼惟在医院里躺了半个多月,但是她并没有怪我,反倒因为阻止了我而开心。再后来,我告别了自己的兄弟们,离开了以前的日子,穿起校服背起书包回到了学校,因为我想守在她身边,只有她能让我找到重新活着的感觉。
她让我戒烟,说对身体不好,我就把烟戒了;她让我戒酒,说对身体不好,我就把酒戒了;她说我的白色头发很帅,所以我没有染回黑色。我决定,只要她喜欢的,我全部都照作,是她让我重新活了过来,是她让我不再浑浑噩噩的过日子。
回到了学校,她仍然喜欢叫我“小爷”,说是对我过去的一种警醒,我喜欢她这么叫我,因为这是她多在乎我一点的表现。
不知不觉的,我竟然在后台睡着了,睁开眼睛却发现,原来,一切都是一场梦,那段回忆幻化的梦境,如此真实又切肤的疼痛,看了看镜子中妆容过于精致的脸,眼角因为眼泪而化开的颜色,累了,没有她的日子,我撑得好辛苦,我想,我应该回去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或许,我们就不会分开!那么,连这种苦也是可以没有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