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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蓝天白云

血云山脉,落叶岭。

风轻轻摇曳,似乎不忍破坏这难得的宁静...

林间,古树巍峨如不动之山,竟然无任何枝丫,犹如擎天之柱般耸入天际,但令人奇异的是在此树的顶端竟然有着一片树叶,身有九纹,而且大的出奇,摇曳间仿佛要遮天蔽日,那天穹之上血阳释放的光芒,也因为九纹叶的遮挡而稀薄无数。

但空气中仍然透着难耐的灼热,整个落叶岭的天,也因为那奇特的树叶,而变成了真正的‘血天’,由九纹叶搭建的血天!

“传闻落叶树,乃上天陨落时折下的翅膀,是它留给钟爱的子民最后的栖息之地...”

一少年低声的述说着,声音中有着些许稚气,但却透着一股奇异的魔力,使得他周围三五名少年听得津津乐道。

偶尔也有忙碌的大人投来目光,皆露出欣慰的笑容,或许只有此时的少年们,才像个孩子。

毕竟蛮族中的孩子,没有童年。

一叶孤舟随风摇曳,三五少年迎风盘坐。

在这才是幼苗的落叶树上,仅仅三丈方圆的九纹叶上,传来了欢笑声,使得这蛮族大地于紧张中多了一丝轻快,这血色世界在压抑中多了一股空灵。

仿佛间整个世界都因此变得轻灵了许多,似乎生命在一刻跳动着希望,舞动着奇迹...

血色的发线随风起舞,腥红的瞳孔在笑意中显得不再那么狰狞,肤色也透着淡淡的血红,一身简单的兽袍。

这里的少年,或者说人类也并未逃脱大自然的审判,依旧被这血色渲染的一片腥红,只是如今在这些少年神色中流露的期盼中、那跳动的希望里,血色仿佛都淡了太多、太多...

或许这世界总是不乏奇迹,天地间总有那么一些列外。

在这几名孩子盘坐的中央,一名少年却是身着一套精美的服装,仍旧是单调的血色,但却奇异的有着九条纹理,赫然是由那九纹叶编制而成,令人啧啧称奇的是那九纹叶浑然天成,未经任何剪裁,只是被人以精妙的手法折叠而成。

然而真正令人感到惊异的是,少年竟然有着一头黑发,皮肤白皙中透红泛着健康的光泽,挂在嘴角的笑容充满着阳光,俊逸的脸庞上绽放出惊人的魅力,唯有那漆黑眼眸深处有着一缕悲伤浓郁的怎么也化不开,使得少年空灵中泛着忧郁。

“相传在很久很久以前,落叶树还未落叶之时,那时候的天空是蓝色的,云是白色的,那时候鸟语花香,那时候一派祥和,到处都充满着自由的气息...”

少年低声喃喃着,漆黑的眼眸于此时很亮很亮,有些稚嫩得脸庞带着无尽向往之色,神色中满是坚定。

“那时候的水很甜带着清澈,那时候空气是清新的,可以畅快的呼吸,那时候的花朵五颜六色很是娇柔,那时候的树木也远远没有如今高大,那时候的风,也不像如今这般狂暴,而是很柔顺、温暖,就如同母亲轻轻的抚摸...”

说着说着黑发少年,不自觉的紧了紧身上的落叶衫,眼眸中那一抹坚定早已丢失,剩下的只有陶醉、迷恋,似乎相比于蓝天白云,他更加渴望的是母亲的怀抱...

安详、温暖的气息弥漫在这不大的落叶之上,所有孩子于此时都异常安静,神色皆透着无尽的向往,仿佛间他们已是生活在黑发少年编织的世界中,久久的、久久的不愿醒来...

血染的帆布,一叶孤舟随风摇曳,三五少年迎风盘坐,中央的一抹黑色泛着动人的光彩,释放着无尽的魔力,使得整个世界的血色都成为了陪衬,不忍破坏这难得的安详。

...

“雷紫,我雷诺曾经说过,不要再在雷氏部落妖言惑众,蛮族的世界从来不需要童话。”

或许美好的事物总是那般短暂,有些蛮横的声音响起,终究是粉碎了这难得的宁静。

那被称作雷紫的黑发少年收回了放飞的思绪,空灵的瞳孔慢慢有了焦距,低头看着那带着蛮荒气息扑面而来的少年,皱了皱眉却是终究没说什么,手不自觉的拉了拉身边一壮硕如铁塔的少年,示意其不要跟雷诺一般见识。

不过雷紫不计较,那自称雷诺的少年却显然没有就此收手的意思,大声道:“雷紫,如果你自知废材,甘愿堕落,那么就别连累族人,浪费大家时间。”

雷诺目光炯炯的看着盘坐于九纹叶上的雷紫,眼中的不屑却是不加掩饰,只是这少年身上终究有着一些光环,骄傲如他也不免有些嫉妒。只是连他自己都没发觉,他原本早就来到了这里,明明早就可以打断他口中的妖言惑众,却是直待雷紫说完也未曾打断。

或许潜意识里,他对那有着蓝天白云的世界,同样充满了向往...

那壮硕如铁塔般的少年嚯的一声从九纹叶上站起,怒视着雷诺正待说话,雷紫却先其一步站起挡在了他面前,冲他摇了摇头,然后轻轻一点脚尖,竟是从那十来丈高的落叶树上跳了下来。

飘逸的黑发,俊俏如刀削一般的脸庞,精致的落叶衫,如柳絮般飘落的身影,在这血色中,空灵如坠入凡尘的嫡仙。这一刻雷紫身上绽放的光芒,却是耀眼的令人不敢直视。

雷诺看着飘落的黑发少年,眼眸却是不禁变得迷离起来,原本神色中的不屑中有着一丝恍惚,似乎此时的雷紫勾起了他记忆深处的画面,一时醉了。

“蛮族不需要童话,却需要希望...”雷紫淡然道。

闻声雷诺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看着眼前的雷紫,似是对心中升起的荒唐念头感到可笑,答非所问的道:“像、很像...可是终究如云泥之别,用来相提并论的话却是太过亵渎。”

闻言,雷紫原本随意的目光,却是瞬间亮了起来,漆黑的眼眸于此时绽放出夺目的光彩,一双小手也不由的紧握了起来,却是未曾反驳雷诺的话,似乎其所说之事再正常不过了,但神色中的亢奋与向往却是不加掩饰,只是谁也不曾发觉,那深邃如星空的眼眸深处,却是有着一抹痛苦浓郁的怎么也化不开。只是这抹深藏的痛苦于此时出现在少年脸庞,却是透着难言的坚定。

看着雷紫神色中的向往,雷诺却是莫名的有些烦躁,有些暴躁的道:“希望并非奢求安逸,那只是弱者所求,在蛮族的世界里只有血与乱,在这血云山脉中更是只有适者生存,出了这落叶岭你甚至连呼吸的资格都没有,又如何谈安逸。?”

“从我雷氏部落存在以来,谁不奢望祥和?谁又说不想安逸?对,蛮族的世界都是****,可是希望却一直存在于我蛮族心中。”雷紫情绪很是低落,眼眸中的悲伤更深。“就说这千年以来,我雷氏部落死伤无数,每一天都会面临生离死别,然而正是人们心中存在希望,我雷氏部落才能独占这落叶岭千万年而不倒。”

“呵,呵呵...”

雷诺仰天大笑,“我雷氏之所以一直屹立不倒,绝不是因为什么虚幻的希望,而是我们从来不敢懈怠,每天都在与死神作战,在这只有血与火的世界里,不去适应,那便只能灭亡。不去挣扎,便会被这天地吞噬从此消散,这是生存法则,此乃物竞天择!!”

声音铿锵有力,仿佛间带着人类对这世界的不满与咆哮。

看着那陷入癫狂的雷诺,一时间,雷紫竟是无从反驳,也无法反驳。

血与泪铸就的历史,不容亵渎...!

雷紫目光迷离,低声念叨着,不是对雷诺说,更不是对这天地,而是简单自言自语,或者说他在对自己述说。

“我只是希望,在那蓝天白云的世界里不用面对这么多的生离死别,我只是希望,在那有着蓝天白云的世界里,可以自由的活着。我只是希望,在那蓝天白云的世界里能有欢声笑语。我只是希望累了,可以在母亲的怀里撒娇。我只是希望倦了,能有人依靠而不用担心死亡会随时降临。我只是希望未来的世界能少一些血与乱,多一些关怀与快乐,...我只是奢望着有那么一天,当我长大了,儿时的伙伴还能像如今这般一个不少,一起述说着...希望!”

静...

偶有风儿吹过落叶的沙沙声。

落叶树下,黑发少年如梦呓般,述说着他的梦想,虽然太过浮夸,然而眸中跳过的色彩却使得这梦,飘渺间多了几分真实。

雷诺怔怔的看着眼前黑发少年,仿佛第一次认识一般,良久不曾言语,血眸中的癫狂早已被复杂取代,神色间露出了一股悲伤,那透着狰狞的血色脸颊竟然有着泪珠滑落...

原本透着血色的泪水,如今却是变得晶莹,这不是懦弱,更不是对未来的迷茫,这是伤,这是疲惫,这是无数年来源自每一个蛮族心中的伤痕...

这是蛮族人的,殇...!

“可是蓝天究竟是什么样子啊?什么又是白云?什么是清新的味道?什么又是自由的气息...?”雷诺声音中夹杂着苦涩,带着悲伤。

“我只知道,这血天一直在噬咬着那满怀期待的心灵,我只知道每一个蛮族的心灵早已千疮百孔,我只知道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被那股灼热烘烤着,我只知道那份痛苦早已深入骨髓,让人遗忘了什么叫开心,我只知道这血色在一点点吞噬着自己,直到被渲染的一片腥红。”

雷诺大笑,任那泪水滑落。

“我只知道,这天地无时无刻不在拉扯着你心中的那根弦,紧绷着、紧绷着...直到有一天弦断,沦为这天地间的,刍狗!!”

雷紫身颤,险些摔倒,脑海中只回荡那仅有的二个字,

弦断、

弦断、弦断...

咬了咬牙,雷紫踏着血红的落叶,步伐有些踉跄的走向远方,那年仅十一二岁的瘦小背影,于此时却是透露出一股落寞、萧瑟...

仿佛那小小的身影经历了太多的人情冷暖、沧海桑田,一股疲惫在这血天一线中,令人充满了怜惜,唯有其声在这天地间回荡,透着坚定不移的执念...

“我不知道蓝天是什么样子,但我会让这血海变成我梦中的蓝。我不知道那血云是否还记得它记忆中的白,但我会扯下万丈白绫,放飞那自由的空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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