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夏蝉的鸣声伴着清风徐徐,吹进了谭楚歌的木窗,身旁的宋千影早已睡熟,可想起宗门之事,谭楚歌便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在她五岁的时候就学习过用于防身的五行术,便对修术产生了莫名的向往,再加上宋城每个月归来一次,时常向她讲述一些奇异之事,更是加深了她对修术的渴望。其实两个月以前,便有一些宗门在碧玉村附近招收弟子,她本想去,却不知为何,谭玉说什么也不准许,便只得作罢。
“修术界...到底是个什么样?”谭楚歌叹了口气,正欲裹紧被子入眠,却听闻有人敲了敲木门,谭楚歌下床打开门,来者正是谭玉。
谭楚歌搀扶着谭玉走在院子里,两人沉默许久,谭玉终于开口:“关于宗门之事....千影已经向我诉说,我只问你,你真的想踏入修术界么?”
谭楚歌闻言,愣了愣,心跳有些急促,“我...我想去。”她抬眸偷偷瞄了谭玉一眼:灰黑如死水般的眸子直直地望向前方,表情平静,未见愠怒,谭楚歌悬着的心才搁了下来。
“修术并非你所想的那样美好,要是你明知这是九死一生的路,你也要走吗?”谭玉淡淡开口,微风吹来,卷起了衣袍一角,轻轻咳嗽了一声:“若是我的眼睛完好如初,我定然不会让你走这条险路,可距毒发期限只剩三年,恐我以后再无力护你,让你一个人闯闯也好。只是,你怕吗?”
谭楚歌面色略带郑重,点头道:“我明白。一旦踏入,生死由天。哪怕因此丧命,我也会坚持下去,这是我的选择,哪怕跪着我也会走下去。”
“嗯。”谭玉点了点头,眸中闪过一丝赞赏。“明天就准备一下行李吧!斩玉宗是个不错的选择,城儿在那,也好护着你。”
谭楚歌有些欣喜地点头,目光却还带着担忧之意,“我知道。只是,你的毒真的无解么?”
“也并非无解,我曾在古书中得知,克制五毒丹的药草叫作偃月花,可偃月花只是一个传说,连我也未曾见过,就算有,人家也不一定愿意给。早些睡吧,明日还要早起。”谭玉走进了木屋。
“偃月花...”谭楚歌默念了一遍,眸中闪动着细碎的微光。
次日清晨。微凉的薄暮弥漫在村落间还未散尽,各户人家就已各自带着家中的孩子赶往了玉灵山,正是宗门招收弟子的地方。
在宋城的陪同下,谭楚歌穿着一身灰色的长袍,长发挽成书生般,更是背了一个普蓝色的布包,俨然成了一个进京赶考的小秀才。毕竟第一次拜入宗门,谭楚歌心中多少有些忐忑,而宋城却一脸的轻描淡写,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谭楚歌实力不济无法拜入斩玉宗。
”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在宗门多有不便,以后便就以我弟弟的身份进入宗门,明白了么?“宋城叮嘱了谭楚歌一路,却不知紧张了半天她只字未进,反倒看人施展术法看得起劲。
从山脚道半山腰,各处都人满为患,直至走到了一个白衣男子身前,宋城才停了下来,双手前抱:“林师叔。”
那被称为林师叔的男子微微点头,目光移向了一旁秀才装扮的谭楚歌。
谭楚歌也打量着那个林师叔:四十左右,身材微胖,皮肤略黑,看上去挺正直,只是表情过于严肃,缺少亲和感,还微微带着一丝不耐烦。刚才一路走来,别的宗门都挤满了应选的人,只有这里,空空如也,四周冷清得很,定不是因为位置偏远,更大一部分原因应是宗门影响力太弱,烈阳已当空,是晌午,却依旧没有一个弟子,这林师叔才因此不耐烦起来。
“这是我弟弟,谭楚歌,今年正好七岁,故才将他带来。”宋城简单向林师叔表明来意,随后林师叔双眼微微一闪,手中已凭空多了一块淡绿色的令牌,刻有“斩玉”二字。
林师叔此时站起身来,把令牌递给了谭楚歌,“既然是宋师侄带来的人,我便信得过。明日便可随同我一道回宗门。但眼下我有一老友多年未见,不知可否替我在此站守片刻,容我去和他叙叙旧情?”
宋城微微蹙眉,“这...好吧,你快去快来便是。”
话音刚落,身前的林师叔便已御剑飞行下山,丝毫不客气地扔下二人。
“娘的!这老家伙八成是去喝酒了,让我等替他接待新弟子!”宋城微怒,但是宗门声望不高,应没有几个人会来吧,“算了算了,你替我看着,都走了半天了,我要先睡一觉。”宋城打了个呵欠,便坐到了适才林师叔坐的软榻上,眯眼假寐。
谭楚歌冷哼了一声,还好意思说别人偷懒,你自己不也是想偷懒么!可座椅只有一个,且已被宋城占领,谭楚歌叹了口气,从普蓝色的布包中拿出一本叫作《天道》的书,这是临走前谭玉塞入她包袱内的书,书页已经泛黄,还有些地方残破不堪,想来也是有段历史了。谭楚歌席地而坐,将书置于腿上,认真的看着。
“所谓修术之道,便是天道。冥冥之中,命运早已有了定数。有福者,修有所成,无福者,性命难料。但修道亦是逆天而行,修行之时遇劫难,则是天罚,若渡之,则更上一层楼,若未渡,则死路一条。修道,亦是与天相争的逆天之道....”谭楚歌认真阅读着,心中若有所悟,“也就是说,修道注定要与天相搏,且要具备一定机缘,才可有所成就。”
正当谭楚歌看得起劲,一个清冷的声音将她从书海中唤回。
“你便是负责审核新生的人么?”那少年约莫八岁的样子,模样清俊,一身素白衣衫,墨发及腰,神色淡然。
谭楚歌忙解释着,“我只是新来的弟子,负责审核的人...”谭楚歌见宋城依旧死死的睡着,暗叹一声,用手拍了拍他的手臂,小声道:“有新弟子来了,你还不起来!”
“啊?什么新弟子...”宋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嘴里嘟囔着,似还在抱怨谭楚歌吵醒了他的美梦,直至看到眼前的少年,才轻咳一声,“你叫什么?家住哪里?”
“单骁。家住月华山庄单家。”少年淡淡开口。
宋城睁大了眼睛,“单家子弟?!莫非你也是来应选的?”
单骁微微点头,眸中微微有些不耐烦,扔了一块族玉过去,刻着“单”字。“还需要我出招展示么?”
“那倒不必,单家子弟定都是不俗之辈。”宋城摇了摇头,看了看族玉,便从林师叔适才留下的储物袋中拿出一块与谭楚歌相同的令牌递与了单骁,“明日将有人在此带你进入宗门,这令牌是往后身份的凭证。”
单骁接过令牌和族玉,未尝不停留片刻,念动口诀,一把淡蓝剑气的银白色的剑便飞出,御剑而去。
“年纪轻轻,便能驾驭中级灵剑,单家子弟果然都不是凡辈。”宋城目光中流露出一抹欣赏之意,“只是太傲气了,一看就是个欠扇欠削的,怪不得叫单骁。”
“在别人背后说坏话,果然是你的作风。”谭楚歌白了宋城一眼。
宋城瞪着眼睛,“说什么呢!你哥我行得端做得正,怎么会喜欢在别人背后说坏话呢!我只是就事论事!”
“狡辩。”谭楚歌撇了撇嘴,“对了,方才那人出自单家么?听你说得好像很厉害。”
“这不是废话么!单家剑法,是大陆一绝,要说这单家的第一强者,非单云白莫属!单云白的剑术在整个大陆,算是数一数二的了,且已是元婴后期巅峰,不说元婴期无人能敌,即便是更强的天灵,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只是近几十年似是在闭关突破,已许久未有消息..”宋城滔滔不绝地讲着,眸中冒着金光,一脸崇拜,能让他崇拜的人,定然是不俗之辈了。谭楚歌也不禁对这单云白产生一抹敬意。
不知不觉,已是傍晚时分,谭楚歌与宋城一同下山。山上已没有了最初的热闹非凡,来报名的人也慢慢疏散了。
“不行,我要去上趟茅房!”宋城忽然步转回头,“大爷的,一定是鱼汤喝多了!”
谭楚歌无奈的摸了摸脸,果然是懒人屎尿多,“你快去快回,我就在此地等你!”
然而,一个时辰后,宋城还是没有回来。“莫非是掉茅厕里了不成。”谭楚歌有些不耐烦。又是一个时辰,天色已黑,仍然不见宋城的踪影。谭楚歌的面色有些凝重。宋城毕竟也有十一了,且这座山又常来,根本不可能会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