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气又暴动了,没收功就退出意识,后果一如既往地严重。
但这次,他没时间补救。
后面的座位上放着他的大旅行包,林树涛伸手拎过来,拉开拉链,看到饭桶盖还在,又迅速拉上。
推开车门,他摇摇晃晃地走下去。刚刚只修复了巨猿怪那迅猛一脚踢出来的内伤,他身上的伤还有很多,况且暴乱的真气也快要压制不住了。
“道长!”留在车边的五个治安警中,其中一人跑过来,关切地问:“道长,需要帮忙吗?”
“不用,我去小个便。”林树涛咬牙把话说得四平八稳毫无破绽。
那治安警伸手搀住林树涛手臂,说道:“我帮你!”说完他伸出另一只手想要接过旅行包。
而林树涛直接假装没看见,他的手在空中停了一会儿后,尴尬地缩了回去。
“没事,我能行。”林树涛心想:尿尿你也能帮,太特么神奇了。
说话间他自顾自地朝路中间走去,那边停了不少智能车,比较隐蔽,他打算越过中间护拦,这样治安警们就没办法开车追他了。
那治安警紧跟着,一刻不离。
他越是殷勤,林树涛就越发肯定——他一定是负责监视的。
暗暗权衡之后,林树涛决定,一到护栏就动手,把他干掉。
林树涛这里杀人的心都有了,那治安警却还在生闷气,他心想:就算你是高人,也不能这么臭屁吧,要不是看在你救命的份上,我才懒得理你呢。
转念他又想:算了,高手天天都要摆架子,肯定已经摆习惯了。
当习惯成自然时,又怎会顾及别人的感受?
找到了释然的理由,那治安警也没那么郁闷了,便主动说道:“我叫田海,是平安城治安队的副队,这次多亏你出手相救,大恩不言谢,以后要是有用得着的地方,只管知会一声。”
他的意思是:虽然你是高手,也不能不食人间烟火吧,再高的高手也是需要朋友的,就算做不了朋友,也可以互相利用嘛,呃不,是互相帮助。
“啊?”林树涛想起来,那伙人似乎也想把一个叫田海的人干掉。
搞了半天原来是误会了人家,还好没动手,出于心底燃生的那一点愧疚,他小声道:“快走,有人要杀你。”
“啊……什么?”田海像是没听明白,其实是下意识地不相信。
就在这时,枪声响。
砰!砰!砰砰砰!
车边的四个治安警相继倒下。
“你们干什么?”见是酒桶他们,田海一声怒吼。
林树涛暗骂“傻货”,扭头就走。
本来那些人的注意力都在那辆车里,现在被他一嗓子全招来了。
“快走!”林树涛还是富有人道主义精神地甩下一句。
砰!
“你……你……”田海指着伊和海,喉间滚动,却发不出声音来。
子弹穿入肺叶,一说话满嘴都是血。
砰!
又是一枪,田海“嗬嗬”两声,软倒在地。
是酒桶补的这一枪,正中心脏,而先前伊和海的那枪却是打偏了。
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
绵密的枪声中,林树涛强提真气,拼命奔跑,治安警们也撒腿狂追,却仍被甩开,越来越远。
然而警用枪支射出的子弹速度超过800米每秒,而他逃跑的速度低于20米每秒,因此子弹在耳边“啾啾”地响,两条腿的跑不过会飞的。
砰!砰!砰!
破烂长袍的身影飘忽,眼看就要消失在夜色中。
“哔哔!”智能车赶到,铮亮的远光灯把影子拉得很长。
两条腿也跑不过四个轮子,林树涛思忖着该翻越哪边的护栏。
对面是防滑坡墙,矮的地方也有七八米,以他现在的状态,要爬上去并不容易;而右边虽然是深谷,虽然有可能会摔死,却是唯一的出路。
治安警们显然早已防备着,就在他闪身移向路边护栏时,枪声大作,一颗颗12毫米的圆头子弹映着灯光,带着呼啸。
“噗!”
终于有一颗子弹中的,射入林树涛后背。
血花溅起,林树涛歪扭一下,扑倒在一辆智能车的车头上。
后背揪心地疼,“呲呲”的车声也越来越近,林树涛咬牙支撑起身。
砰砰砰!
枪又响,面前的挡风玻璃花开朵朵,被穿出好些弹孔。
林树涛突地一扭,发力朝路边奔去。
砰砰!砰砰砰……
一滴滴冷汗从额边滑下,也不知道是因为新伤还是旧疼。
还有五米……
这对于能够一跃十米远的他来说,只是短暂的距离。
掖了掖旅行包带子,他果断腾空而起。
砰砰!砰!砰!砰!
经验丰富治安警们早已有了预判,架好枪等在那里。
空中,血珠飞溅,林树涛身形一歪,摔了下去,摔在路边护栏的里侧。
他没能跳出去,不是因为中弹,而是因为一口真气提不上来。
枪又响,不知有几颗子弹打在身上。
治安警们弃了车,持着枪,一步步逼近。
林树涛左手扒着护栏,右手撑地,弓着身子,双脚连蹬,却都是空滑。
他已无法再站起来。
懊恼地匍匐在地上,他喉间“咯咯”作响,鼻尖汗血混合,一滴滴落下。
无比地愤怒,满目的狰狞,他顽强抓住旅行包,慢慢拉开拉链。
治安警们在七、八米远的地方停下,没人敢继续往前。
“都快死了还忘不了那宝贝!”
是酒桶揶揄的声音,说话时他缓缓抬起枪口,对准林树涛的脑袋。
砰!
蓝焰炸开,电子异变在弹壳内发生,12毫米的弹头以超过每秒800米的初速飞行。
那颗长满杂乱头发的脑袋映入瞳孔,酒桶脸上浮起了狞笑。
嘣!
下一刻,脑袋变成了一个圆圆的青色月亮,子弹撞在月面上,就像拨乱了水中月,波光鳞鳞,月影摇晃。
“啊——啊——啊……”
杀猪般的嚎叫,声声凄厉,酒桶抱着少了半截的大腿满地打滚、嘶声惨嚎。他的另外半截腿,摆在快速路的沥青砼上,只还有一些布线牵连着,随着他的滚动,偶尔会移一下位置。
断腿旁边,圆圆的饭桶盖还在“哐啷哐啷”地颤动。
林树涛无比遗憾,他这拼尽全力的最后一击,并没有要到那无耻货的命。
砰!砰!砰!
子弹打在身上的痛,令他万分狰狞,突然间,他猛地站起、站直。
治安警们一哄躲到车后,只留酒桶还在地上打滚。
护栏边,林树涛身子一软,倒在护栏上,然后又因为护栏偏矮,他一头栽到了护栏外面,接着咕噜咕噜滚下山坡,消失在深不见底的深山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