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赋予我们的是视觉,给予我们“看见”的权利。实际上,我们所能看见的一切,都是基于“光”的环境。
也就是说,“光”想让我们看见什么,我们才能看见什么。这就和历史一样,我们所知道的历史,都是记录者想让我们知道的。
只是在我们的认知里,“光”是永恒不会欺骗的,所以我们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个能够“看见”的世界。
也从来没人想过在没有“光”的情况下会看见什么,因为视觉本身就是因“光”而存在,就算雷达、声纳等探测技术,最终还是要通过有“光”的屏幕才能让人看到。
……
眼前是一片茫茫无际的黑暗,本该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当林树涛睁眼凝视时,他看到了。
在这个没有任何光线存在的地方,他看见了一个世界,一个超乎想象的世界。
这种看见毫无逻辑可言,但他确确实实看见了,而且不是某种特殊物体,而是一方奇异的世界。
这是一片广袤无垠的黑色大地,宽阔如海,无边无际。
大地中央是一棵巨树,一棵异常庞大的巨树,大到无法用常理去丈量;若要比较的话,恐怕光树墩的占地面积就堪比整个澳洲大陆,只要稍许靠近,任谁都会误以为到了世界的尽头。
巨树通体乌黑,那乌黑庞大的树干迢迢直上,在足以让人仰望断脖子的上空,是一片乌黑的天空。
而树干已经越过天空,长在天外。
但是树能高过天吗?
显然不可能,所以当他细看时,竟然发现天空就是树冠。
距离遥远,细处的东西本该看不见,但他偏偏看见了,而且无比清晰,就如同一抬头看见万米高空上飞机的螺丝钉一样。
完全没有视觉逻辑,在这里却自然而然。
像天空一样广阔的树冠,上面既没有叶子,也没有分岔,有的只是一根根乌黑欣长的枝条,如发丝般舒展开来,宛若一把铺天盖地的巨伞,遮蔽了天空,笼罩着大地。
伞下的大地一马平川,无山无谷、无海无渊,却并不平整,上面条条陇亩纵横,道道沟壑交错,看起来就像刚刚犁过了一样。
但这样的地面给人的感觉却是非常舒服,既不会感到突兀,也不觉得杂乱,就像经由高雅的艺术家精心雕琢过一般。
此外在那些沟壑交错的地方,在每个最具美感的交汇点上,都会隆起一个奇特的窝,一个同样乌黑,却精巧美观的窝。
窝是这个世界里的唯一建筑,一个又一个形态各异的窝,星罗棋布地分列在大地上,绵延无尽。
“这是鸟人世界?”林树涛疑惑。
因为他看到了一些身影,一些穿着连帽黑披风的人形身影。
每个窝里都有一个这样的身影,不仅全身乌黑,就连面部也是乌黑一片,看不见容貌。这形象,要是再拿一把镰刀的话,活脱就是神话故事里的死神。
“死神!”他的心突地往下一沉。
如果这里是死神家园的话,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挂了,来到了鬼域地府。
原来奇幻的过程不过是死亡之旅,原来他还是死了,被病毒害死了。
只瞬间,他仿佛跌进了万丈深渊,阴冷的深渊。
这时,一根根乌黑的枝条从空中垂下来,慢慢地降临到窝上。
每个窝一根,不多也不少。
窝里的“死神”随之举起双手,仰望着枝条扭动起来。这是一种类似于朝拜的仪式,只是传说中的死神竟然会对着一根枝条膜拜,着实难以想象。
突然间,林树涛感觉脚下有动静。
低头一看,却见许许多多的树根飞速生长,相互盘绕。很快,一个鸟窝初步成形,而他正好被围在窝里面。
“这……”
他不想当死神,也不想拿着镰刀去收割别人的生命,所以他抗拒,想要跳开。但他又有些舍不得,因为在窝成形的时刻,那种温暖温馨的感觉尤为浓烈。
只是片刻的踌躇,窝已完全编好,随即一根乌黑的枝条垂下,停在他面前。
“原来是这树!”
温暖温馨的气息从枝条上散发出来,格外浓郁,感觉就像徜徉在冬日的阳光下,舒服得都快要睡着了。
感觉左右人的好恶,实在比视觉更多,徜徉在浓烈的温暖温馨中,他的思绪又有了变化。
地狱绝不会这么舒服,那么也许真的穿越了,只不过不是整个人都穿越,而是灵魂穿越,他的灵魂来到了异界,正在等待重生,或者说是新生。
想到那种在妈妈肚子里的感觉,他豁然开朗,狗血的穿越剧情也接二连三地蹦出来。
按剧情发展,如果能在初时弄到一些宝贝,今后的人生将直接开挂。
仔细地看了看,在这一马平川的大地上,有可能弄到手的只有鸟窝和死神。
死神不见得打得过,难道要背个鸟窝出去混?
这不符合他的审美,他有些不喜欢。
一转头,他看到了垂在面前枝条。
“一根黑枝凌霸天下?”
这景象,怎么想都有点好。他激动了,激动地打量着枝条,宛若宅男在看女神。
枝条大约女孩的手腕粗细,整个直溜溜的一条,既没有分岔,也没有疤节,就连乌黑的树皮也是极端细腻,比之女神的皮肤还要娇嫩几分,要不是尾端没有指掌的话,任谁都会误以为这是一条纤纤黑手。
林树涛顺着枝条一直看到天空,天空就是树冠,他又顺着树冠看向树干。
澳洲大陆一样庞大的树干,简直就是逆天的存在。
“逆天……”他忽然笑了,笑得极其灿烂。
孙悟空的金箍棒不就是一根逆天的棍子么!
“你想砍我?”一个清脆的声音突兀响起,言语中含着不屑,也带着一丝俏皮。
“谁!谁在说话!”惊叫声中,林树涛扭头四处探看。
声音就响在耳畔,但他周围并没有活物。
“哼!”
还是清脆的声音,还是直接响在耳畔,也还是空无一人,但这次,他看到垂在面前的枝条晃了一下。
“是、是你!是你在说话?”他颤抖地指着枝条。
“哼!”枝条又晃了一下。
“真的是你?”他还是不敢相信。
“假的也是,哼!”枝条拐弯,用尾尖戳他,清脆的声音也同时响起:“刚才,你是不是想砍我?”
林树涛缩着脖子后仰避开,狡辩道:“我又没说过……”
“你想过!”
“我想也是砍树,又不是砍你!”
“我就是树!”
“你是树?”林树涛疑惑地望向巨树,他实在不敢想象,如此庞大的一棵树,就算能说话,也不应该是这么清脆的女声吧……
“啊呸!你才是树!”枝条又戳过来,直戳他鼻子。
“你不是树?”慌忙避开后,林树涛下意识地反问。
“我当然不是树。”
“那你是什么?”
“我是——神!”
“阿嚏!”林树涛猛地一个喷嚏,差点摔一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