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珊珊从空调的寒气中清醒过来。
索性坐了下来,既然连那么多前的那段往事都知道,那就说明没什么好隐瞒的。打开天窗说亮话省得费时费力。“胡先生,您今天来的目的是为了孩子,还是有其他的事情?”
“呵,一是为了孩子,二来也是代别人来--”胡应元的手指在椅子上敲了敲,换了词,“看看你。”
冯珊珊稳了稳心神,站起来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刚坐下来,想了想,把胡应元面前的杯子端起来,一边走向饮水机
一边故作轻松的回复,“如果是第一件事情的话,刚才我已经说明了情况。具体我也是执行者,所以,您有什么想法,可以跟我说,但最好还是和学院领导协商比较好。”
转身,把水轻轻放下,水杯里的碧螺春在热水的搅动下,沉沉落落,倒映出此时的冯珊珊不太完整的表情,“嗯,如果是第二件事情的话,就不劳您费心了。我----现在,很好!”
说完,证明似地抬头笑笑,扭头继续,“至于您说的处分。如果您知道得更详细,就应该知道,当年----最后我没有受到处分。至于原因,您可以问问您的那位别人。”
说完,不等回答。站起来,礼节周到,“胡菲菲爸爸,我作为辅导员,能做和该做的事情已经汇报完了,后续事情我去请书记,院长过来和您面谈吧。可能胡菲菲也应该到我办公室来了,我去请她上来。您应该也半年没见她了吧?”
言毕,拉门离开,仓惶下楼。
领导们之间,不需要自己去转话,既然自己离开办公室,那么就会有人过来招呼着了。可是,自己的情绪却急需要整理整理。
很狗血,现实和电影一样,现代生活,最能封闭自己,有一刻安静的地方,除了床,再就是洗手间了吧。
这么多年过去了,以为自己早已经将往事放下;以为平静的生活早已把仅剩的回忆慢慢淹没;
以为离开了此岸,就能到达彼岸的美好。也许人人都有彼岸情结。彼岸的花总是更加鲜艳,阳光总是更灿烂,彼岸的人看起来也更快乐,生活也会更自由,不像此岸这般劳累与苦痛。。
可是等你真正从此岸渡到了彼岸,才发现,彼岸和此岸根本没有任何的不同,它也有阴天,也有烦恼,也会伤痛,它不过是又一个此岸,你站在它的河边,观望着下一个彼岸,甚至在心地有些想念上一个岸。原来,最美的地方时未曾到达过的远方和已经回不去的地方。
恨恨地拿起手机,看着各种跳来跳去的消息中,没有那个一川烟草的图标闪动。
“你到底想哪样?这么多年,要么就不联系;一联系就不见人影!还来个根本不认识的人顺带来看看我!你到底想哪样?说句直白的话,要死人了啊!”酸楚的火苗熊熊燃烧,冯珊珊噼里啪啦地在手机上按着键,却在发送的刹那,停住。
一字一句地看着,又一字一句的删掉。
从一开始,就决定了,两人之间的对话基调?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在冯珊珊的心中,她和冯子坤的开始是在14岁那年的苗家山寨里。可是冯子坤却一直认为是在她二十岁生日时。
那时的冯珊珊没有和他争辩,因为那时的她想着:反正以后的日子长着,等到他变成了糟老头,自己还是年轻小太时,再把自己的那些日记拿出来告诉他,当年自己是怎样努力才跟上了他的步伐的。
可是日记本依然在自己的抽屉里,读者依然也只有一个人。
上面清楚地记载着,十年前的那个夏天,在离现在叫凤凰,以前叫怀化城400公里以外的那个苗家寨子里那个破旧的教室里,第一次见到冯子坤的场景。
湘西的气候本来就是湿热的,那年的夏天格外闷热。闷得让冯珊珊全身坠胀,腰腹难受,头昏昏沉沉。
村支书兼任秃鸠山几个苗家寨唯一一个初中校长的果仁伯引着八个衣着统一的年轻人进来,“同学们,这是来我们苗寨社会实践的大学生同学。他们来自很遥远的城市,特地给你们带来了书本和衣物。大家欢迎下吧。”
班上的20几个同学沸腾了。尤其是后排的男生们,已经很久没有换衣服了。有的裤子反复打补丁,根本看不出前后了。
女生们偷偷地从垂直的眼角中瞟着站在门口的白色衣服的人们。
冯珊珊就是在那些偷瞟中的一个。她看到八个人,四个男的,四个女的。后来冯珊珊也组织了类似的活动,也是这样搭配的,因为男女生一起对做支教之类的,好对付她们这些女生。不然,还是有很多不方便的。而且,冯珊珊的确一开始就让冯子坤感到了不方便,而且很不方便。
果仁伯黝黑的脸有点激动的红晕,“这些大学生来自祖国的东部,他们自己坐了39个小时的火车,又坐了五个小时的大巴车,把筹集的书本和衣服,还有3万块的现金给你们带过来了!”
冯子坤的个子最高,穿着白色的衣服,后来才知道那是学校统一发的社会实践衣服。站在来的队伍的最前面。脸上还有点疲倦的神态。
后来,冯珊珊才知道,人高马大的冯子坤竟然有轻微的恐高。从怀化进苗寨,丛山峻岭里的盘山公路,让人前老成稳重的人竟然有点头晕恶心的尴尬。竟然会很不老成地抱着冯珊珊撒娇,“冯同学,冯老师恐高,求包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