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姆妈”冯珊珊放下手里的简易包裹,“给你和阿爸买了两双球鞋,走路舒服些。”山里的人总是离不了上山下山的,阿妈做的布鞋好看是好看,走平路还可以,走山路就累脚了。
喜连支接了过来,心疼地看着丫头,“不要浪费钱,你挣点不容易。这回出去,张手是要用钱,不要再给我们买什么。我们在家里,吃的喝的都不用花钱。”
冯珊珊抱着阿妈的胳膊,头蹭蹭因为没法保养而有些细纹的脸,“阿妈,我出去大城市了,机会只会更多!等我挣了钱了,你们也过去看看。”
敲着烟袋过来的冯一柄半是心酸半是欢心的叮嘱,“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还是不要只看钱。要好好读书。以后靠本事挣钱,不要做不好的事情。做人要有底线!”
冯珊珊连连点头。父母的担心并不是空穴来风。这两年,来寨子里游玩的人越来越多,出去打工的人也越来越多。有几个村里的女孩就跟着城里来的人出去打工,到了南方很热的城市里,刚开始还说是在工厂里做工人,慢慢就说太辛苦,跳槽了。有的回来时,染红的头发,黑色丝袜,对家里的什么都看不惯,呆了两天,留下点钱,就匆匆地走了;有的索性不回来,说是很忙;还有的在县城里做旅馆,开始时给人开店,后来,就变成了代表老板娘。有一个回来时,身上都是淤青的。
自己一个人出去,肯定是不让人放心的。“姆妈,阿爸,你们放心。我会注意安全的,也不会随便听别人的去乱打工。而且,那边不是有冯老师吗?不懂我就问他。”
提到冯老师,两老的眉头才舒缓起来。喜连枝擦擦手,走到后屋的酱缸里,拿出一块包的严严实实的熏肉,“家里也没什么,把这个带去给冯老师吧。”
冯珊珊瞪大眼睛,“这么大块肉,带过去,他怎么吃?”
冯一柄吸口土烟,眼睛里闪烁着你就不懂了的意味,“让你带着你就带着,他不能吃,他不是还有亲戚朋友吗?这个肉别的地方吃不到的。而且放很久都不会坏。按照现在城里人提的那个,叫纯天然,无污染!”
清晨的薄雾在寨子里缠绕,鸡鸣狗吠声里的山庄静谧又清新。冯珊珊左手拉着县教育送来的行李箱,身上背着个大书包,右手拎着阿妈清早在半山上摘的野苹果和在锅里焐了一晚上的米粑粑。冲依依不舍的父母夸张的摇摆身体,“我走啦!你们注意身体啊。要开心点哦,你们女儿是去大城市读书!以后挣了钱带你们出去看看。”话没说完,眼泪仍然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最早的进城大巴车上人很少,承包的车子的两口子笑着打趣,“细妹子去读大学是天大的喜事!眼泪等着以后找了城里小伙,出嫁时再流喽!”
冯珊珊坐在窗口,又趴转身回头看着越来越小的身影,直到很快转了弯,人影和寨子全部都看不到了。才回身向前看。
车票是早就买好了的,为了省钱,蛮着买了坐票,也就意味着要坐28个小时,才能到。冯老师就是坐着这趟车来山里,也是坐着这趟车回去的?冯珊珊想到这些,心里有那么些甜蜜,也有些兴奋。终于,终于可以顺着他的轨迹去他的城市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这条线,从湘西经湖北,江西,安徽,浙江,然后到F城。八九月份的时间出行的人中有很多去上学的学生,大多数是父母陪着的,也有几个是和自己一样一个人去的。有人中间上了,有人中间下了。反正想睡也睡不着,就相互聊天。
那时候的没有智能手机,信息还是从报纸和交流中获得,看到年龄相仿地就会问问去哪里?得知也是上学的,那简直同是天涯读书人,相互聊聊心情是怎么样的,说说向往和忐忑,憧憬和梦想,时间倒也过得不慢。甚至还认识了两个个也在F城的学校读书的女生。朱乔芸,湖南长沙上车的,去F城的审计学院读会计专业;朱乔芸的父母陪着,见冯珊珊一个人去报道,又是欣赏又是心疼,拿出吃的喝的,让朱乔芸分享,并嘱咐以后两个丫头在外地要相互帮助!李倩倩,江西南昌上车的,去F师大,小学教育;李倩倩是哥哥陪着的,她哥哥在F城的D大读大四。一路上给了几个丫头片子一些很重要的宣讲:比如,社团不要参加的太多,以后想去政府的就去参加学生会;以后想去公司的,就去参加些演讲社团之类的;以后想去做老师的,就去参加志愿者协会类的;以后啥都不想干的,就啥也不用参加了,去做兼职,挣点钱,出去旅游旅游。还有,大学和高中不一样,班主任不可怕;可怕的是辅导员。上课点你名,下课查你宿舍,放假问你去哪儿,在校统计你参加多少讲座,简而言之,就一个字,烦,三个字,烦死了!而后,又介绍了一些好吃的地方!这个话题,让几个丫头眼睛跟肚子一起咕噜咕噜的!一路上,也是热热闹闹的,整个车厢因为这几个人地欢声笑语,倒多了不少喜庆欢快,坐着的人们也不觉得路途太远了。
在下车前,大家留下姓名和专业。因为彼此还都没有电话,便约好了十一的早上十点一起在F大的校门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