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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野有蔓草(中)

我小心翼翼地捧着热腾腾的茶壶,一股淡淡的茶香味随着冒出来的白烟弥漫,泌人心脾。

我慢步走了出来。

方才,我在泡茶之时便听见了来自外头的交谈声。

这应当是来访的客人正与师傅叙旧着。

究竟是谁呢?

我的好奇心悄悄窜了出来,探头探脑。

“师傅,茶泡好了。”我轻声喊道。

一步踏了出去,映入眼帘的是身披青衫,气定神闲的中年男子。

“啊,这不是神医前辈吗……”

我又发现了一位蓝衣的姑娘。

天空仿佛暗淡了下来。

身体不再移动了。

他整个人愣住了。

时空悬停了,在身体里流动的血液忽然变得温热。

光辉流转,天地宁静,

灵灵鸟语声作为了相遇时的伴乐。

一呼一吸之间、眨眼之间、清风微起,

一刻的时光宛若永恒。

我们的眼神彼此交错。

轻颤。

存于体内深处的心房,剧烈地跳动。

好可爱的姑娘啊!

不出二十,稚嫩之气犹存的脸蛋,却是长得沉鱼落雁。

我几乎能看见风在她身边舞蹈。

她好像是水做的一样。

一袭黑墨一般的柔发就如飞瀑一样顺着肩膀落下,发长齐腰。耳间的发丝随意散落,随风飘逸,为她增添一股灵动之感。

柔长的睫毛下,黑色宝石般的星眸有一种说不出的清澈感,大而美丽,瞳孔深处闪烁着寻常女儿家所没有的灵气。

精细雕刻的瑶鼻挺立于双目之间,格外秀挺。粉红的嘴唇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再配上脸颊隐隐若现的红霞,叫人心生怜爱。

两道好比月牙的秀眉中间蕴含着一股温柔俏皮的神色。

她就像是个在群星之间诞生的仙子,超凡脱俗。

又好像是个邻家女儿。

我早已不知在何处漂浮,身坠时空之外。

她仿若把所有天上星辰的光彩拿去,聚集到自己身上。

忘却了自己。

那是一道明亮的彩霞,深深地吸引着我,让我止不住地欣赏。

水盈盈的眸子倒映着他的身影。

他就是那道彩霞。

他的身板有些清瘦,像是个平凡的少年。

可是,可是,

他的气质和眼神却告诉我他不是。

天蓝色的衣裳穿在他的身体上,却无法掩盖他明亮的光辉。

他的脸庞上带着几分女儿家的气息,又带有男孩的帅气。

绑着马尾,寥寥几丝乌黑的顺发落下,贴在耳际边,几分散乱、几分整齐,隐透着心中的率性。

他没有年轻男孩的气宇轩昂、也没有一代侠者的放纵不羁,反而还有点神神秘秘的,就像在黑暗之中的钻石一样,也像是在雾气缭绕的世界里的一块冰晶,遇热则融,活在自己的梦中。

我从未想象过他是如此——至少我之前的想象全部都和他毫不相符。

冰晶般的眼眸折射出七彩斑斓的色泽,不间断地闪烁着,光芒深深地印在我的心上。

两人的眼神交接,我的灵魂似乎正与他的灵魂交流着、共舞着。

我曾一度想要移开眼神。

可是我办不到。

刹那之间,我遗忘了言语。

“咳咳!未明儿,还愣在那里干什么?快把茶端来吧!”

师傅的声音把处于恍惚中的我拉了回来。

我这才醒觉,把眼睛移开。

我似乎看见了她的脸颊泛红。

“啊……是。”

我快步上前,把泡好的茶端上,并往茶杯里倒茶。

细碎的茶叶顺着水流而下,在茶杯里随着水流的移动而旋转,一浮一沉。

把茶杯递给了三人,头转向神医前辈,问:

“神医前辈,你怎么来了?”

神医前辈顺着一个圆周抚摸肚腩,言:

“呵呵,我是来跟你道谢的,多谢你和谷少侠那日的救命之恩。”

“哈哈,哪里哪里。我只不过是尽了本分而已。”

我哈哈一笑,摊开手心说道。

话是这么说,但还是师兄出的力最多,不然我可打不过那个紫色的怪家伙和那群乞丐。

那日若是独自一人,要从那些家伙手里救下神医前辈,可说是难如登天。

我似乎看见了蓝衣姑娘的嘴角微微上扬,正对我浅浅一笑。

“芸儿,这是昔日救了你爹一命,也是新入谷的东方少侠。未明,这是我的女儿,你们好好认识一下吧。”

神医前辈看了一眼蓝衣姑娘——他的女儿,被称作‘芸儿’的女儿。他的眼神止不住地变得无比柔和,嘴角泛出了一丝笑容。

蓝衣姑娘抬起了头,双眸望着我,她的气质带给人的感觉就好像仙气缭绕的山水之间给人的感觉相仿。

“初次见面。你好,我叫沈湘芸。”

过了半响,他才回答上来。

“啊……你好,我是逍遥谷三弟子,东方未明。”

周围忽然安静了下来,鸟儿清脆的声音和树叶随风飞舞的交响曲落入四人耳里。

“咳……”

爹爹打破了这一缄默。

“哈哈,老无暇,我瞧东方少侠和小女也是到了适婚的年龄,东方少侠也是一表人才,不如……”

话都说到这里,我自然能明白爹爹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了。

我的脸上抹上了一层浅浅的红霞。

爹爹,哪有像你这样一见面就要卖你最疼的女儿的呀?

不好好教训你是不行的!

“爹,女儿刚刚炼出了新的丹药,好久没有孝敬爹爹了,要不要试试看呢?”

爹爹的脸色忽然剧变。那表情着实好像吃了带有泥土的苦瓜加柠檬。

哈哈……着实好笑的表情。

爹爹马上改口道:“咳咳,老无暇,你这新收的弟子很好、很棒,眼光还是这般毒辣。”

不错不错,今晚就不喂你吃我的丹药了。

无瑕子爷爷眼见爹爹带有不祥之气的脸色,急忙打圆场。

“呃,依我之见,这件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爹爹顿时松了一口气。

话说回来,我上次炼出的丹药可是害得爹爹跑了茅厕三天三夜啊。

也许爹爹也是想起了这件事,原本泰然自若的他变得有些不自在。

他投以无瑕子爷爷一个感激的眼神。

我看着爹爹狼狈不堪的模样,眼眸之中露出了一丝狡黠和调皮的灵光。

“未明儿,芸儿是你神医伯伯的独生女,医术卓绝,你们俩可以互相学习哩。我们这老一辈的闷在这里谈天,估计你们听久了也会腻。我看……不如你就带着芸儿到谷内散散心,好好交流。”

“啊,师傅……好吧。”他不知为何迟疑了一阵,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芸儿,未明,你们就去吧。”爹爹挥挥手言道。

他看了我一眼,脚步却是并未挪开一分。

我看着他傻傻的样子,不禁感到有些好笑,嘴角涟漪的笑容让他看得呆了。

“走吧,东方大哥,我也不想闷在这里呢……”我望着他说道。

“哦……好,好……”

二人相伴,慢步走出屋子。

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神医笑着对无瑕子说:“老无瑕,我看你这徒弟和轩儿简直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对男性自来熟;对女性就变得呆头呆脑了。”

无瑕子又再次犯了摸胡子的毛病。

“那可不一定,未明儿机敏聪慧,机灵狡黠,没准以后就成为一代情圣了……”

“不过……你看到了吗?”神医前辈看着远去的两人,眼神中多了一丝欣慰。

“当然,我可没瞎。”无瑕子慢吞吞地喝了一口茶。

两人相视了一眼,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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