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照亮了旭奕寒的脸,他已经十分疲惫,脸上沾满了自己与敌人的血,他又看见了……
无数的紫色萤火虫飘在火焰中,每个村民尸体上都围绕着萤火虫。
他抬着刀缓缓挪动脚,他走过的路上留下一大片血迹,至始至终他都没有用寒刃,那是师父教他的刀法,到现在他都铭记着师父的话,但他真的无法忍受失去一切的痛,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去玷污寒刃。
旭奕寒小跑起来,黑刃挥向博弈,刀与剑倒映出燃烧的村庄,青年用最后的力量嘲笑着帝国的军人,能够坚持到现在已经全靠本能反应了,他明白现在的自己根本不可能赢得了这个男人。
卡西尔说得对,他们不是亡命之徒,可以怕死!但决不能苟活于世!
刀刃快速的攻击着博弈,每一次进攻都被博弈挡下,博弈没有还击,只是一边后退着防御这个青年的每一次攻击。
每一次刃的碰撞都发出刺耳的金属撞击声,每一次挥刃都带着他的尊严与嘲笑,每一次抬起刀,那眼中的紫光就明亮一丝,他的伤口渐渐愈合起来。
很显然博弈已经发现了这一点,但他仍没有进攻,刀刃击打的力度越来越强。
最终旭奕寒的伤口全部愈合,他飞快的对博弈发起进攻,他咆哮着,像是仇恨着世界的恶魔,博弈心里一沉,这个瘦小的青年心里到底承受了多么沉重的痛。
一切,他已经失去了一切了,世间所剩的都将成为他的敌人。
这一刻,博弈抬剑刺向奔向自己的旭奕寒,锋利的刃刺入了青年的胸口,他明白了,唯有这样才是对这个瘦弱的孩子唯一的尊重。
青年瞪大眼嘶吼着像一只野兽,周围是成群的尸体,燃烧的房屋成片的倒塌,戴面具的人站在远处的火焰中安静的看着,面具碎裂,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印入旭奕寒的眼中。
博弈拔出剑后退一步,旭奕寒刀刃划空,他缓缓向前倒去。
这一刻,他耳旁传来了那熟悉的声音。
“好你个流氓想非礼本小姐!”
“这和清晨起来第一眼看见一只猴子躺在自己身旁有什么区别,太恐怖了,太恐怖了”
“你!你居然说本姑娘的魔法像泡温泉!”
“笑话!你是说本小姐的燧皇被你这把地摊货挡下来了吗!”
“你这人还挺有趣的,本小姐喜欢,回去当我的护卫吧”
“喂,你别死啊,这件纱衣很贵的,你死了谁来赔我啊!”
“为什么!为什么要一个人独自承受啊!”
“你要回家了吗”
“放我下来,我可以走”
最终,黑刃离手,这个带着仇恨的青年倒在了博弈面前,他不停的喘着气念着一个名字。
雪嫣……
泪水泛着淡淡的紫光流出,这是他第一次哭。
他死死捂住胸口,感受着心脏每一次的跳动,越来越慢,情绪渐渐平静下来,脑海中划过的是关于那个女孩的一切,短得像是一场梦。
真想快点醒来将梦继续做下去。
心里没有什么不甘心的,只是有一丝的后悔罢了……
算了……知道是帝国屠杀了全村人又能怎样,不再想去复仇了,只想安安静静的躺在那个女孩的怀里,当初跟着师父学习刀法,其实就是想要复仇吧,也许是被师父骗了吧,所谓的保护之刃其实根本就不存在,握住刃的那一刻,就根本回不了头了。
他吃力的抬起头看着博弈“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博弈收起了剑俯下身握住了青年沾满鲜血的手“什么事”
青年将头凑到了他的耳边轻声说“十年后……到荌渡国……凌府……告诉凌家大小姐……别一个人跑进森林”
“答应我……求你了……”
博弈微微点点头“我答应你”
青年从博弈肩旁滑落,他闭上了双眼,脸上还带着一丝微笑,像个熟睡的孩子。
博弈起身,走到了那面被鲜血染红的雪狼旗前,他凝视着这只雪狼的双眼,热流让旗在空中飘扬着。
他一下子扯下雪狼旗,将它丢入火海中。
“整个世界,都错了”
旭奕寒缓缓睁开眼,还是这个房间,还是这张床,油灯闪着微弱的火光。
身旁还是那个人。
“雪嫣”
凌雪嫣带着微笑看着他,她一直握着旭奕寒的手“做噩梦了吗”
旭奕寒看着天花板“嗯,好长的噩梦”
“梦见什么了”
“我失去了未来”
凌雪嫣拉起了旭奕寒“走”
她打开了房门,已经是深夜了,旭奕寒被带到了森林旁的小山坡上。
这个小山坡离城邦不远,在这里可以眺望整个荌渡国,夜晚的荌渡国像个熟睡的婴儿,没有彻夜灯火辉煌的夜市,没有夜行的军队,好似一切都很脆弱,但又是那么的让人感觉温馨安全。
两人在小山坡上坐下,繁星照亮了这里,整个山坡都开满了黄蔷薇,凌雪嫣起身摘下一朵黄蔷薇放在旭奕寒的身上。
旭奕寒拿起黄蔷薇,黄蔷薇散发着淡淡的花香“很美,与你一样美”
凌雪嫣有摘下一朵“不,不是我,是你”
“嗯?”旭奕寒侧过头看向凌雪嫣“为什么说是我”
凌雪嫣将黄蔷薇举过头顶,整个蔷薇花映入了繁星中“知道黄蔷薇的花语吗,永恒的微笑,与你一样”
稀疏的萤火虫飞了出来,它们围绕在两人身旁,似精灵,似繁星……
不再是鬼火般的紫色萤火虫,它们很安静,一切都很安静,甚至可以感受到身旁她的呼吸,凌雪嫣躺在了旭奕寒肩上,她睡着了,为了照顾旭奕寒,她已经两天没有睡觉了,也许是害怕睡醒后就见不到旭奕寒了。
旭奕寒轻抚着她的头发“不是握着刃挡在你面前就是保护啊,保护是在离别之时,还仍愿意拉着那个人,守护着他”
他俯下身轻轻的吻了这个女孩的脸颊“谢谢你保护了我”
旭奕寒起身,女孩手中还紧紧的拿着那朵黄蔷薇,他将那块刻上寒字的玉放在了女孩的手中。
“对不起,我不能保护你”
他又一次握紧了刃,这是他的宿命,也是他的结局,在拿起那把黑刃的时候,就再也无法改变了。
自己必须击败那个带面具的人,不是为了帝国,不是为了考核,也不是为了自己。唯有击败那个人。
才能放下手中的黑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