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明清临出门口,再度回身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若依,心里真是懊悔昨天不该送她回来。“不能再由着她了。”这是寒少在看球赛的时候,冷不丁冒出的一句话。是的,他和寒少,一直让若依做她想做的事,结果,他们两个,谁也没抓住她。
“如果可以,我不会再让你为所欲为了。”杨明清在心中暗暗发誓,但如今,他只能在掩上门的一刻,对小翠加了一句:“好生照顾你家少夫人”然后黯然神伤地走到楼下的客厅,从口袋里拿出了烟。
莫家父女回到家时,胡医生正在楼上房间内给少夫人诊治。看见坐在沙发上的杨明清,莫老爷子点了点头。
同时跨进客厅的莫飞诗却是一脸的不悦,似是怪责若依生病的不是时候,妨碍了她挑选婚纱的好时机,破坏了她一整天的好心情。不过,看到杨明清,立刻小鸟依人般地扑进了他的怀里,娇柔地唤了一声“明少”。杨明清不动声色地推开她,命令她回房休息。莫飞诗知道此刻明少的心思全不在自己身上,心中虽是气恼,但还是听从吩咐,回房换衣了。
楼上的房门打开了,小翠送胡医生下楼,看见莫老爷子,小翠害怕地低声叫了一声“老爷”,莫刚峰回道:“你先回房照顾少夫人吧。”小翠见不是问责,应了一声,又转身回房了。
莫刚峰和胡医生是老朋友了,两人打了声招呼,胡医生简单说了下少夫人的病情,应该是劳累过度,再加上受了风寒,刚刚给她打了一针,配了点药,卧床将养几日就可,也无大碍;只是若不放心,待她恢复元气后,可到医院做个全身检查。
胡医生话音刚落,那边就见一个男子突然冲到杨明清这里,对准他脸,就是一拳,可惜,他的对手是受过训练的杨明清,一个快闪,那人的拳头却似长了眼,顺着明少闪退的方向,自行拐弯,再次向他袭来。一来一往,两人对上了招。
“住手!”声音不大,威严犹在,当莫刚峰看清动手的是他儿子时,喝住了他们。
莫飞雨从陈亚若家里出来,一只脚刚踏入自家客厅,就听到胡医生在说少夫人的病情,才醒悟原来是若依生病了,由医生口中的“劳累过度”,联想到明少和她在一起的三天,心中认定杨明清就是造成若依生病的罪魁祸首,见到坐在一边的明少,多日积压的怒火瞬时爆发了。
莫刚峰喊“住手”的刹那,两人正互揪着对方的衣领,谁也不肯让一步,莫刚峰示意了身旁的曾子夕,和莫家父女一起进屋的曾子夕走上前,将雨少强行拉开。
莫刚峰亲自送胡医生到门口,郑重其事地道:“胡翁,见笑了。年轻人,难免冲动。”
胡医生也不见外,寒暄了两句,就先坐车回家了。
莫刚峰回到客厅,甚是生气,将两人叫进了书房,命曾子夕守在门外,不等坐下,开口怒斥道:“你们两人也太给我面子了。”
莫飞雨和杨明清谁也没看谁一眼,对莫刚峰训人的语句同时保持沉默,两人的心中均压着对对方的不满,恨不得随时再干上一架。
莫刚峰见他们都不说话,一口气稍微缓了缓,和声道:“飞雨,你先回房去看一下若依吧。”
莫飞雨转身欲离开书房,却被杨明清挡住了去路。
“我改变主意了。”这句话,杨明清想了很久,从看到若依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到刚才和雨少的厮打,他终于想通了。
莫家父子满腹疑惑,不知他为何没头没脑地说出这么一句话。雨少一脸的不屑,心想你改不改变主意,与我何干。
“让开!”雨少“哼”了一声。
杨明清丝毫没有让步的表现,用他一贯冰冷高傲的态度道:“我要带若依离开。”
莫飞雨突然转头,盯着杨明清:这家伙,疯了吗?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你有什么资格?”莫飞雨用手指着杨明清的胸口,话里带着浓厚的火药味。
“你不配问。”杨明清随口答道,莫飞雨不待他说完,一腿已踢了上去。
一个是受过训练的黑道第一高手,他的反应无疑是灵敏的、速度无疑是迅疾的、力量也是不容小觑的;另一个虽是练习过剑道、拳击、或者空手道,也算是一等一的好手,不过单论实战经验,始终不如杨明清。
书房不大,但足够两人较量一番,莫刚峰看了一会,已知飞雨不敌,猛一拍书桌,大喝一声:“够了!都给我住手!”
莫老爷子发怒可不是什么好事,就连杨明清也畏惧三分,两人不得不分开。
“明少,你想清楚了吗?”莫刚峰坐到自己的转椅上,看着杨明清,拿起烟斗,点着了烟丝,吸了一口,笃定地反问道。
“若依在莫家,就是等死。一样是死,我只愿能陪在她身边。”杨明清的眼前仿佛浮现出当年那个不谙世事的清纯女孩,随性地问着问题、率性地吐吐舌头,她是那样的天真无邪,对未来全是无尽的遐思,对自己的生活充满了希望和热情;可如今的她,即使不是这场病,却也是满脸的凄苦和无奈,似是历尽了人生的繁华和沧桑,再也看不到她真挚友善的笑容。
“只要能让她重展笑颜,那么无论我失去什么,都是值得的。”这是杨明清此刻的心声,一念至此,毅然决然地回了莫老爷子,道:“我想清楚了。也许我早该想清楚了。”
“好!”莫刚峰看了杨明清一眼,但只是平静的一眼,随着他浓厚的嗓音,音量不大,但屋里屋外的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
“明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放弃的。今天的事,不说谁对谁错,单凭昨日的一纸誓约,现今的你已经没有资格在这里旧事重提。不过,我了解你的心意,所以也不想为难你,能答应你的也就是诸如今日的事,绝不会在莫家重演。”
莫刚峰强硬的语气表明了他的立场:若依即嫁入莫家,一切也该尘埃落定。但是谁都不能忽略杨明清的倔强,和若依的感情,在莫老爷子的步步紧逼下,他一再的退让,固然这其中也有若依的放弃,这一次,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不再依着她了,那么,不管你莫老头子是何种态度,他都不会让步。
对莫刚峰的话语,杨明清毫不理睬,他大踏步往书房外走去,掷地有声地道:“这世上还没有我得不到的人。”
书房外待命已久的曾子夕,一个转身,手中的枪已对准了刚出门的杨明清,道了声:“明少,得罪了。”
一声尖叫从楼上传来,换好衣服的莫飞诗刚好看到这一幕,她飞快地从楼上奔下,不顾高跟鞋脱落在半道的楼梯上,赤脚冲到明少的身前,紧紧地抱住了他,撕心裂肺地叫了声“爸爸,不要!”
“飞诗,让开!”莫刚峰板着脸,相当严厉。
莫飞诗摇了摇头,不肯放开。
“这个男人,他从来都没爱过你,你又何必护着他?”莫刚峰说出了事实。
“我知道。”莫飞诗抬起头,想看清楚杨明清的脸,想辨识他的眼神,可是,他的脸转了过去,除了任由莫飞诗抱着他,别无所动。
莫飞诗笑了笑,凄美而绝艳,继续着自己的话语:“他喜欢的女人是阮若依,我生日的那天晚上,他把我当成了她。但是,那又怎样?我喜欢他,就够了。我想,我永远不会忘记,你我初见的那刻,你的眼睛里是有我的。”最后的那句话似是特意说给明少听的,因为莫飞诗感受到了明少的悸动,虽然轻微,但是足以使莫飞诗鼓起勇气继续说下去了。
“一直以来,我都不介意他身边究竟有多少个女人,他对我不管有多冷漠,总好过他对我无情,只要有他在我身边,我就足矣。”说到这里,莫飞诗停了停,在场的每个人心中所想的,她可能不得而知,但谁也没料到,雨少会开口。
“原来你对他,不是一般的喜欢。”说得很轻,但大家都听见了。或许从莫飞诗的话里,雨少第一次发现了他们兄妹对待感情的相似处。
雨少的话至少说出了在场每个人心中的疑问,当所有的人都认为杨明清不过是莫大小姐想要征服的一个目标,等着她厌倦的时候,却原来,莫飞诗早已深陷这爱的泥潭,不可自拔。
莫飞诗听出了雨少的弦外之音,分明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但是当此情景,她已无暇多思这个与她同父异母的兄长,实则在这场爱情竞争中,有着和她相似的境遇。当务之急,莫飞诗想做的只是让父亲放过杨明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