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府,在一片安静的石梯上。
与西陆、北漠莫名交接,处于一片荒林前方。
准确的说,这里更像是一个四通八达的交叉口,因为,站在最高处远远一看,你不仅能望到茫茫的荒林,隐隐的,你更能瞭望到一处无尽的峡海。
镇府不大,房屋也不多,可数座高峰却犹如巨剑一般的傲立在各处,尽管傍晚的府内有些冷,但一桌桌山珍野味却让人开怀畅饮。
当风月向着高峰走去时,天色已暗,那些大多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人,渐渐的也察觉到了他的存在,只是人老成精的他们,都不善形于色。
时间不长,他就向着一处极为显眼的孤峰行去。
在那上面,其中有四棵古老的古树,尽管不是很高大,可蓬勃的树枝上,却散发出一阵阵心旷神宁的气息。
向外西陆,向外北漠,遥望东庭。
亭子上,此刻正站着两个身影,一位是永远黑衣示人的九卫,另一位自然是威震天下的九爷。
在亭子外的树林上,还有一群风月熟悉又陌生的人群,他们正是那些街坊邻居、村镇商民,只是对于一些浑身黑衣包揽的数人,他却毫无任何影响。
“对于这样的安排,我知道你们有着不解。”
“对于昨夜的事,我更知道,你们有着更加的不解。”
然而,在数息后,九爷就再次开口吩咐道:“如果没有异议,你们就此退下吧!”
事实上,这一阵里,好些人都露出了张口欲言的神色,可最终,他们所有人都选择了,静悄悄的退去。
因为在他们心中,九爷的权威,已经不止是深入内心。
北峰,风月来过;遥望亭,他也呆过,可在看到朽木的第一眼,他就明白,恐怕再也没有机会故地重游了。
朽叶飞扬化宏苍,氤氲朝气风上头。
“进来座!”
等到风月坐在亭子上时,木台上已经放着好些朽物了。
九爷静静的看着他,在一声轻笑后,还有些赞叹的说道:“小风,那奇局设的真妙!”
沉默中,风月对于九爷的赞叹,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可他的目光,却似乎有意的避开了一本书籍。
恍然中,九爷缓缓的站起。
无形的,他那浑身的气势往上无限蔓延。
直至那股苍龙一样的气势,盖过了山峰的孤傲。
直至直插云霄的错觉,淡淡的回味绽放,他才意味深长的说道:“我猜想,六年前你之所以会进我镇府,正是为了桌上那本秘闻录。”
那是一本用古兽皮,当纸张的书籍,它静静的放在小木桌的左侧,与之一道的还有几件物品。
风月默默不动,他真的不知道怎么辩解。
他更不想对这位和蔼的老者,采用那些辩解。
“木秀于林,我们可以理解为胜劵在握。”
“谋事在人,从某种意义来说却是道在人心。”九爷越说越起意,越起意就越深寂。
隐隐的,风月很想打断他的话语。
莫名的,他产生了一种深深的于心不忍。
“六年前,说得好听是我在试探你。”
“说得不好听,其实就是你在试探我。”
“三年前,与我的对弈,你从来就没有想过输赢。”
“随着对你的了解,随着对你的查探,渐渐的,我产生了一种茫然、一种兴奋。”
“可当我发现,你对此次征伐势在必行时,我的内心上,又涌现出一种沸腾的惧怕。”
“惧怕的,不是你能不能适应,也不是怕你干不出一番伟业,更不是怕你会不会败了我的名号。”
“惧怕的,而是一种过去、一种居心、与一种身份。”
听着这番话语,许久、许久,风月都深深的难掩,突然的,他不由的问了一句:“现在,为什么又不怕了。”
“唰、唰、唰!”
“我这一生,如果有错的话。”
“那就是没有为这位沉冤忠良,昭告天下。”
“更没有为付出了一切又一切的他,做些什么!”
这是难以形容的三句话,第一句,那起卷的脸,有着明显的深痕,第二句,那瑟瑟的手,就差没有把书籍掉落了,可在第三句时,他那忠古真真的脊梁骨,哪怕连一丝的松动都没有过。
骤然中,外面传来了一声深深的叹息。
紧接着,还响起了一道深切至极的话:“过了这一阵,我随你一起昭告天下!”
来人正是司鬼,而整个镇北,恐怕除了他,也没有第二个人,能这样悄无声息的从九卫身边经过了。
“人在前,道在悬!”
“有时候,并非是只能是我们去寻他,还可以让他来找我们。”待到一枚帅旗稳稳的落定在书籍中央时,风月已经向外面小跑而去了。
“情我放在心里,东西我也拿在手心了。”
“可这样的气氛,实在是不适合我。”他的话虽是这样讲,可那漂浮不定的步伐,却充满了口是心非一般。
风飘飘、司鬼王,深夜一变认真衫。
他静静的看着风月远去,渐渐的对向了九爷,可很快,他就神色莫名的问道:“这完全不像你!”
然而,九爷却紧握帅旗,深深的轻呼了一声:“那是因为,我想更直接的回应对方!”
夜光幽幽、细雨蒙蒙。
雨很丽,如这忽闪忽闪的身迹。
回去的路上,风月还是一如既往的晚归、轻盈。
只是多了一人的陪伴,终究有着一种不一样的心理,但这完全不影响,那和风一样的轨迹,如夜一样的平静。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丝毫的停留。
她好像每一次,都会感到一种幸福、一种快乐,因为,这样的画面,已经深深的住进了她心里。
雨停了、夜美了、月更亮了。
在木屋前,一根腐朽的木板上。
他们就这样宁静致远的看着彼此,特别是待到他们坐下时,空气里,仿佛还浮现过一种抑不住的气息。
“伯父伯母,昨夜里整体撤离了镇北。”
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思绪,不由得在失落里回旋而起。“为什么又是昨夜!”
晚风吹、失落味,一阵一阵接着队。
随着轻衣飘荡,寂静里,他缓缓的抬头,很快就透过妖异的光,望在了一处屋檐下,望在了瘦小的身影上。
“如果你真想好了,明天开始你就是新的话事人。”
“记住了,我没有什么可教你的,也根本教不了你什么。”猴子没有往这里走,他就那样寂静的点头。
消散的光渐隐渐现,伴着他们离去,伴着狂风回旋,他的气息,才逐渐的散出一种天上地下的殇意。
“风若相思抖着体,夜如蚂蚁爬着挤!”
紧接着,他还用一种无法形容的语气自叹道:“我越是想把一切避开,避开却越是会找上你。”
事实上,夜色下,还有一位悄悄聆听的身影。
他在不经意的扑倒在大地上,骤然的,他竟流露出一种深到极致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