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万籁俱寂,第一缕晨光像把利刃射穿薄雾,无声地划破黑夜,迎来新的一天。
城中某户人家的宅前大门,只听见一道沉重声响后,缓缓被推开,数名家仆鱼贯而出。
众人各司其职,数人拿着竹扫帚清扫着门前的阶梯,几人拿着短扫帚,清理着阶梯两旁的石狮子,另外还有人架起梯子,拿着布擦拭着门上那块写着木府的匾额。
后头随着家仆们走到大门的是一名中年男子,一面走着,一面顺着他身上那件新的衣服。
看着正在打扫的家仆,中年男子扬起嘴角,干咳了两声:“咳!咳!用心点打扫,听见了没!今天是咱家老爷的寿誔,前来祝贺的宾客可是一个比一个尊贵呀!就算朝中来人祝寿,你们也别意外呀!所以如果有什么打扫不干净的地方,让老爷失了面子,你们有几条命都不够死,听见了没!”
家仆们不情愿的回答了声“是”,中年男子听了露出满意的笑容,转身往宅内走,走了几步后停下了脚步,像似想起什么,又转过身看着家仆们。
“还有呀!可别再把我当作是以前和你们一同工作的阿何,现在起要叫我何管事,听见了没!”何管事一副小人得志模样说着。
家仆们又是不情愿的回答了声“是”,让何管事同样露出满意的笑容,双手负后,迈着老爷步,缓缓走向宅里,边走又对着正在打扫庭院的家仆指责了一番。
沿路巡视的何管事来到厨房前,闻着飘散出来的香味,一边将门踹开,一边叫骂着:“死老头!我的早膳……呢?”
厨房里,只见满桌的菜肴,炉灶里煮着浓汤,不断冒出一丝丝的白烟,以及堆了一地的食材,就是没有看到半个人。
何管事满嘴咒骂声,气愤的将门重重关上,过了一会儿,桌子下闪出一道黑影,那是一个年轻的身影。
年轻人悄悄地在窗边确实何管事走远后,才放胆地将手放在身后,缓缓走在桌子旁,不时弯着头,拿起筷子夹着桌上的菜肴品尝着。
只见他摇着头,喃喃说道“这白菜太咸了,不是叫脆玉白菜吗?既没看见玉,白菜也不脆,这道菜失败。”接着又品尝一只鸡腿:“嗯,这道是叫肥油满地吗?油都滴了满地,这道也失败。”
年轻人叹了口气:“这户人家的大老爷不是朝中致仕回乡的前任大官吗?还以为吃的菜会好一些,没想到……唉!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年轻人看了看桌上的菜肴,已经没有品尝的念头了:“我想,这户人家一定是生病了,生一种叫作不想品尝美食的病,真是可怜喔!”
嘴里虽然那样说着,但还是夹起一道道菜品尝。
突然,厨房大门被人一脚踹开:“老赵!本小姐的……”一名穿着淡青色锦衣少女站在门前,和年轻人四眼相望。
少女身着一袭淡红色长袍,柳眉秀目,双眸清澈水灵,容貌秀丽之极,眉目间隐然有一股傲然娇气。
少女愣了一下后,问道:“你是……?”
年轻人嘴里咬着鸡腿,摇着头:“不是……”
少女瞇着眼,向前走了两步,缓缓说道:“难道你就是……”
年轻人向后退了两步,嘴里依咬着鸡腿用力摇着头,嘴里含糊的说道:“我真的不是……”
少女随手抓了根木棒,露出浅浅的微笑说道:“没想到本小姐一早闲来无事,正准备找点事来打发时间,就遇见上天送来的一名贼,感谢上天的恩赐。”
少女话才说完,反而是年轻人拔腿先跑。
这是一个奇怪的景像,年轻人拼命逃着,大喊着救命,而少女则是死命的想将棒子砸在年轻人头上。
少女双手拿着木棒高举着,脸上露出嘲笑的表情:“嘿!嘿!叫呀!想让别人发现就大声的叫呀!而且,就算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帮你的。”
年轻人这时已经啃完鸡腿,边逃边说道:“傻子才不会逃吧!而且,也只有疯子才会叫傻子别逃吧!再说,我宁可被捉到官府,也不愿意被疯婆子乱棒打死。”
“可恶!!你叫谁疯婆子,看我不打死你才怪!别跑!”
“谁搭腔就说谁啰!”年轻人停下脚步耸耸肩说着,随后又拔腿狂奔。
就这样,两人在厨房里追逐了一会儿。
还是一样,一个始终打不到对方,另一个也没能逃出去,或许,是忘了逃吧!
虽然口里批评着那些菜肴,但终究还是不忍是离开这些菜,边跑边吃着菜,反倒是食材散落了一地。
追逐了一阵子,两人都累了,手扶着桌子,弯着腰喘息着,两双眼睛警戒注视的眼神,彷佛快要擦出火花。
突然,厨房门口多了几个人影,其中一人紧张的跑到少女身边,躬着瘦弱的身躯,紧张地说道:“小姐!您没事吧!”
少女将手里的木棒丢给那人:“何管事,为什么府里会有小偷呢?你想我该怎么告诉我爹呢?”
原本就已经很慌张的何管事,听见少女说的话就更加紧张,说道:“小…小…姐……请再……给……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好好教训这该死的小偷!”话一说完,立即转身命令其他家仆,捉住那名小偷。
突然,年轻人却哈哈大笑,说道:“无知的人呀!本天师今日路过此地,被香气十足的美食吸引而来,品尝一番,虽然说并不好吃,不过这仍是你们的荣幸呀!没想到你们居然将本天师当作小偷!”
那少女不耐烦的看着何管事:“你还想让那个疯子闹下去吗?”
何管事紧张的回答了声“是”,立即下令动手捉人。
这时候年轻人伸手结起了手印,迅速的念了一段咒语。
忽然,轰地一声,整个厨房布满了白烟,让众人呛的喘不过气来。
过了一会儿烟终于散去,年轻人却消失在众人眼前。
厨房门口许多人堵在那里,而窗户又都紧闭着,但人却是消失不见。
少女看到年轻人消失不见,顿时来了兴趣:“喔!好像还有点本事呢!”
何管事及家仆们在厨房里来回的查看,就是找不到年轻人。
“哈~哈~哈~无知的人们呀!你们会为此付出代价!咳~咳~咳~”不知从何处,又传来年轻人的声音。
少女听了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反而露出不想再玩下去的态度,看着何管事,手指向天花板指了指后便走出厨房。
女孩还没走远便听见厨房传来“咚”的一声,接着传出来的是年轻人的惨叫声:“别呀!别打脸!哎呀!下面也不行!哎唷~”
年轻人被痛打一顿后,便被家仆们带走。
空无一人的厨房,一道身影忽然浮现。
看着年轻人被家仆们带走的模样,那道身影却是露出了微笑。
随后,那道身影突然又化为一道白烟,消失无踪。
……
夜晚,月光自天井洒下。
年轻人双手当枕头,舒服的躺着。
今日的月亮格外的圆,特别的明亮。
月光洒在年轻人的脸上,让他看的出神,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说道:“圆圆亮亮似烧饼,闪闪动人像芝麻,越看越想咬一口。”
突然,一张脸影浮现在年轻人面前:“昆仑,今天的心情特别好喔?”
“是呀!因为今天遇到了个美女喔!”
那张脸逐渐成形,越来越清楚,是个女子的容貌。
那容貌肌肤胜雪,双目犹如清水般灵澈。
接着,女子从身体一直到脚,女子修长而匀称的身躯成形。
女子一袭轻衫白衣,衬托出女子空灵脱俗般优雅气质,静静地漂浮在昆仑面前,
“还有,宁儿!不是告诉妳,不要再突然浮现在我眼前了吗?虽然妳是我的剑灵,但妳老是突然那样冒出来,我一样还是不习惯呀!什么?胆小?开玩笑,人称昆仑天师的我,天生就是降妖伏魔的料,又怎么会吓到呢?什么?裤子有湿气?那是因为这座地牢本来就潮湿呀!”昆仑起身,盘腿坐着,而宁儿也跟着坐直,就如同女孩的坐姿一般。
“我没有说话呀!都是你在说。”宁儿微笑的说着。
昆仑低下头,晃呀晃,有种被打败的感觉,说道:“我当然知道呀!就是因为你都不跟我说话,害我只能自言自语,像个疯子一样。还有,不要只是傻傻地微笑的看着我,要响应我说的话啊!”
“要回应什么呢?”宁儿微笑的说着。
昆仑又低下头,双手用力抓着头发,叹了口气后,看着宁儿:“唉!就好比刚刚,妳可以头稍微侧一下,脸上露出疑问的表情,来!妳做一次看看!”
“这样吗?”宁儿微笑的说着,并做着昆仑所说的动作,不过头侧的有些不一样,整个头和肩膀整个平行,脸上依然微笑着。
昆仑看了差点吐血,直接向后倒下,双脚瘫直,呈大字形躺着。
“对了,那时候怎么不出手帮我呢?就这样看着我被人关掉地牢。”
“因为我看你好像玩的挺高兴,而且你好像也很喜欢那女孩子,所以就不打扰你。再说,我还以为你是故意被抓的呢!”宁儿脸上依然露着微笑。
“哈!这也被妳看出来,确实,那女孩虽然脾气不怎么好,倒也是挺可爱的,不是吗?”昆仑说完后,又看着天上的月亮,看得入神,而宁儿依然静静坐在身边。
昆仑看着月亮,平静的说道:“宁儿,打从我有记忆以来,妳就已经出现在我的生命中,陪伴着我、照顾着我,可是,虽然有妳陪着,但我更想知道,我是谁?却没有人能告诉我,宁儿,妳知道吗?”
“你是仲孙昆仑,千山郡二品势力仲孙家子弟,仲孙家族长的孙子。”宁儿知道昆仑一向不喜欢提到自己身世,也就没多说什么。
果然,昆仑冷蔑的哼了一声说道:“哼!仲孙家?昆仑才是我的名字,而这名字还是我自己取得!!算了,不说这个,倒是宁儿妳,我一直很好奇,妳怎会从小就跟着我呢?”
“我也不晓得,别说你好奇了,我连自己是妖是灵都不清楚了,更不晓得自己从何而来,我所拥有的记忆,是因为有你才存在。我只知道,保护你就是我的天命,因为你就是我的主人。不过,要是哪天刚好知道我的过去,也请你一定要告诉我。”宁儿微笑的说着。
昆仑嘴角抽了一下,说道:“我哪里需要别人保护了……也别相信什么天命的,不管妳是妖也好,是鬼也好,我也会想办法让妳拥有真实的躯体。”
“能有真正的躯体固然好,没有也不错,像现在的我,来去自如,也挺自在的,不过,不管怎样我都相信你”宁儿脸上依旧露着迷人的微笑。
“躯体吗?”昆仑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宁儿静静地坐在昆仑旁边,她陪伴昆仑多年,自然知道每当他露出玩味的笑容时,就表示他正在沉思。
突然,宁儿抬头看着天井。
昆仑问道:“有状况吗?”
“应该是,我上去看看。”宁儿收起笑容说着。
“也是时候该来了。”看着天井,昆仑微微蹙起眉头,露出凝重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