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日的下午,讲官刚刚离去,朱慈炯便倒在书案上直喘气,黄得胜忙端来凉茶给朱慈炯解渴。
朱慈炯吐着舌头说道:“朕不渴,朕只是觉得心累的慌”。
“那奴婢给皇爷锤锤肩吧?”
朱慈炯摆了摆手,解释道:“朕不是身体累,而是心累,成天读些经史子集,烦闷无趣的很”。
“那奴婢给您传唤几个女乐听听曲吧?”黄得胜说的女乐是教坊司的几个歌舞女乐,但让一个灵魂是21世纪的人去听几百年前的乐曲,实在是令人大倒胃口。前几日,朱慈炯便择了几首自己能回想得起来的歌曲,教给教坊司的女乐,再命她们唱给他听。
比如王菲的《清平调》、童丽的《月满西楼》,都是古诗的词,配上现代音乐的旋律,再加上纯天然原装古典乐器的配乐,动听的连朱慈炯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说话间,女乐们便到了,候在殿外听宣,黄得胜出去摆了摆手,便见得眼前一阵缤纷的色彩,穿着各色服饰的女乐、歌姬们抱着各式不一的乐器鱼贯而入,待得众人站定,又齐齐的向朱慈炯行礼道:“拜见皇爷,皇爷万福”。
朱慈炯点了一首《虞美人》,不多时,一个清丽的女声便唱了起来。
春花秋月何时了
往事知多少
小楼昨夜又东风
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朱慈炯听着心中暗自得意,这个时代没有手机没有MP3没有CD机,但自己是皇帝,想听歌,一样也可以。虽然歌曲少了点,但可以慢慢培养嘛。
黄得胜在一旁听的直心悸,心中暗暗叫苦,《虞美人》是南唐李后主所作,这首词就是怀念故国的,而且还巧了,南唐故都正是南京!要是让太后或者外廷的大臣知道当朝皇帝竟然在听这亡国之音,自己这小身板会不会被口水给淹死?
朱慈炯听了一会,也渐渐听出味来,这词的哀怨心理太浓,自己也不觉得不能听了,太不吉利了,因为目前大明的局面与李后主当年的境遇太像了。
“不听了,不听了”,朱慈炯一想到国事,顿时心头一阵乌霾,从椅子上下来,想出宫去。
黄得胜哭丧着脸说道:“皇爷,再出去,被太后发现了,奴婢可就小命难保了”。
朱慈炯一脸严肃的说道:“朕这是微服私访,考察民间”。
黄得胜拗不过,只得再次带着朱慈炯溜出宫去,朱慈炯上了街,倒也没什么目的,只是四处乱晃,挑热闹的地方走走看看,不料走着走着又走到了秦淮河边。
黄得胜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果然,朱慈炯还是去了烟扬楼,其实朱慈炯不为美色,只是想找个人聊聊天而已。不料却得知,紫云姑娘今日在游河,不得空。朱慈炯会意,正准备走人,老鸨忙一脸娇笑的贴上来,嗔道:“公子爷长的这么俊,难道就单看上了那紫云”。
“非也非也”,朱慈炯也说不明白,急得脸都红了。
老鸨咯咯一笑,忙拉着朱慈炯往椅子上坐,“公子且慢走,听奴家一言”,言语间又差人送上各色点心果盘,接着说道:“奴家看公子年岁尚小,这紫云姑娘残花败柳一个,公子这般俊美,自然也要找个年岁相当的姑娘。”
朱慈炯也无所谓,便道:“本公子今日无聊,寻个人解解闷,说说话,听听曲儿就好了”。
老鸨又是笑魇如花,心说,这下一座金窟被自己搂住了,这小公子看似年纪小,但看衣冠、气度,非富即贵,必是哪家的王孙公子。
黄得胜知趣的提起袖子,给老鸨暗递了一个大元宝,咬着牙轻声说道:“好生伺候,若是怠慢了我家公子,说出名号来,吓死你!”
老鸨一扬袖道:“哪能呀,但放宽了心”,一边嗔笑。
老鸨带着朱慈炯七弯八绕进了一座小跨院,进了屋,伺候朱慈炯坐定,待上得了茶点,老鸨这才朝里面唱道:“女儿,见客吧!”
听得里间“哎”的应了一声,老鸨这才带着笑容退下。
不多时,便听得一阵琐碎的脚步声,夹杂着小声的金玉相碰的叮咚声,一位娇小的姑娘由婢女扶着走出了内间。
那姑娘身着淡黄色蚕丝云锦儒衫,交领上绣着不明名的粉色花朵,下穿缀着花样的青蓝长裙,腰束橘红衣带,头戴顶簪珠花。个子不高,看似年纪不过十三四岁,显然是身量还未长开。鹅蛋脸、明眸细眉,一双樱红薄唇,最吸引人的是那一双眼睛,只是抬头瞄了一眼,便觉得那眼珠里仿佛有着异样的光彩,令朱慈炯怦然心颤。心中不由得暗道:“尘世间竟有如此可爱的姑娘!”
姑娘欠身给朱慈炯行礼道:“奴家青莲见过洪公子,公子万福”。
朱慈炯结结巴巴道:“姑娘快快免礼”。
待得坐定,朱慈炯前世纯粹傻大粗,见了美人也不知道说什么,倒是青莲先开口道:“奴家看公子打扮,想必是读过书吧?”
朱慈炯这才有了话题,接话道:“是啊,家中长辈看管甚严,非叫我念书不可”,到了南京,日讲一日不坠,读的朱慈炯苦不堪言,顿时大倒苦水道:“天天念书,一日不得休息,可苦了我也,今日好不容易得了闲,偷偷溜了出来,这不,竟有幸遇见了姑娘。”
青莲遮嘴偷笑道:“公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多少贫穷人家,想要读书而不可得”。
朱慈炯讪笑道:“非我偷懒,在京师时,一个月尚有七八天休沐,到了南京,先生天天追着我读书,哪里熬得住”。
这不能怪谁,朱慈炯以前是皇子,自然管教松弛,到了南京,又当了皇帝,大明中兴、光复故都的重担系于一身,内阁老臣们对他的读书之事,自然是看的极重的了。
青莲好奇道:“公子仙乡北京?难怪自有一番异于常人的气度”。
“哦?此话何解?”
青莲微笑道:“久居京师,自然沾染了皇家的气度,待人接物,自有一番不同”。
朱慈炯被她的笑惊艳到,明眸微弯,很是醉人。待想接话了却又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只好问道:“姑娘是哪里人氏?”
“小女子姑苏人氏”。
朱慈炯拊掌而笑道:“巧了,我与你也算是半个同乡,我母亲祖籍苏州”。
两人说的投机,不想屋外黄得胜催道:“公子,时辰不早了,该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