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二,福王监国的诏书传诏天下,如果不出意外,很快他便是大明朝新一任的皇帝了。
转过天,张嫣正在内室中小憩,魏德坤蹑手蹑脚的走进来,轻轻在她耳边叫道:“娘娘,京师有内宦南下,求见娘娘”。
张嫣忽的一下睁开凤眼,“快宣来”。
不多时一位二十岁左右的小太监便进了内室,给张嫣行礼磕头,满眼泪水的说道:“终于见着娘娘了,奴婢黎任柯叩见娘娘,娘娘万福金安”,也不知是装模作样还是真情流露,魏德坤见此也陪着留了两滴眼泪。
“可有京师的消息”。
“有,有”,黎任柯忙点头不迭,说道:“奴婢逃出京师,天可怜见,竟遇到了定王殿下”。
张嫣刷的一下从锦凳上站起,“定王他现在何处?”
“娘娘容秉,奴婢见着了殿下,殿下准备去天津港口坐船南下”,张嫣这才慢慢坐回凳子上。
黎任柯又一五一十的慢慢道来,他在天津见着朱慈炯后,朱慈炯没让他一同坐船,而是写了封信命他走陆路南下转交张嫣。
魏德坤很是不解:“殿下为何不与你同行?”
黎任柯顿时语塞,他也不明白为什么。
还是张嫣接的话,“定王是个聪明人,与个太监同行,若被贼军盘查,必定起疑”。
“是了是了,还是娘娘圣明”。
魏德坤便问黎任柯要信件,黎任柯看了眼张嫣,“定王千叮万嘱,不见着娘娘不得示于人,奴婢没敢随便放,就藏于贴身的亵衣里,请娘娘容奴婢回避”。
“不必了,事急从权,便去那屏风后脱衣”,张嫣催促道。
不多时,信便取了出来。张嫣展信一瞧,便喜道:“确是炯儿的字迹,真是佛爷保佑”。
“殿下可有信物交于你?”魏德坤生怕这太监说话有假,要验看信物。
黎任柯脸上又露出难堪之色,魏德坤知其意,怕是又藏在身上什么隐秘之处了,怒道:“还不快去屏风后取出,刚刚为何不一并取出”。
不一会儿,便听啪的一声响,似是打耳光的声音,又听魏德坤喝道:“娘娘赐予定王的信物,你竟藏在这腌臜之处”。
不多时,黎任柯红着半边脸,托着个红漆木盘从屏风后走出,木盘中放了块锦帕,上面放了个玉耳坠。呈给张嫣,张嫣只是瞧了一眼,说道:“这玉坠子乃是哀家大婚时的陪嫁,不甚名贵,样式也普通,十几年来哀家天天戴,绝不会错”。又命魏德坤取来剩下的一个,放在锦帕中一比,正是左右一对。
张嫣指了指锦帕,“你立了大功,哀家便把这对耳坠赏你了,到时候再赏你一份差事”。张嫣所说的差事那自然绝非洒扫那种小太监了,至少也是个管事了。
黎任柯大喜,叩头不止,“谢娘娘,谢娘娘”。
待黎任柯告退后,张嫣面色这才凝重起来,把信递给魏德坤。魏德坤草草的看了一遍,“娘娘,事关重大,此事,得立刻招史尚书前来议事”。
不多时,史可法便匆匆赶到。他博览群书,看信自然极快,扫了几眼便已是看完。
拜道:“娘娘,这书信中写蓟国公已叛国降清,东虏大军二十万很快就要窃据京师,应早作万全准备,此其一也”。见张嫣点头,又接着说道:“定王正南下,但如今福王已经监国,又该如何,当早作打算,此其二也”。
张嫣赞许的看了眼史可法,“哀家也是忧心于此”。
魏德坤这时急忙插嘴:“定王是先帝血脉,太子被执,当继大位”。
张嫣大声喝止:“德坤,你一介内官,如何议论废立之事”。魏德坤唯唯退下,侍立一旁便不再说话。他也是个聪明人,废福王改立定王,这种事张嫣若是自己说出来,那就是打她自己的脸,要知道迎立福王可是她下的懿旨。
“魏公公说的在理,定王是先帝嫡子,如若南下,伦序当立”。张嫣面露喜色,定王与自己情同母子,哪有不立自己人立外人的道理。魏德坤在一旁也是暗暗高兴,定王继位,少不得要尊张嫣为皇太后的,自己作为太后近侍,光宗耀祖指日可待。
“史爱卿,如今福王已经监国,该如何是好?”
“娘娘,福王不过监国,大位未定,只要殿下在福王继位之前进京,嫡长有序,定王既已南下,自然是定王登基了”。
“好,好”。张嫣喜不自胜。又愁眉问道:“江北诸将兴兵拥立福王,若是定王继位,怕是要再生靖难之祸也”。
“臣有一议,请娘娘裁夺”,史可法娓娓说道:“调山东刘泽清南下,经扬州渡江,进京勤王”。
魏德坤着急道:“刘泽清不是明言支持福王么,怎么还会来拥立定王”。张嫣瞪了他一眼,吓得他连忙又缩了回去。
史可法微微一笑,说道:“公公有所不知,刘泽清起初支持潞王,后来见其他三将都支持福王,声势浩大,这才改投福王。这拥立头功,便与他无缘了,他心中必然不甘。如今定王南下,臣只要修书一封,他必然投效“。
张嫣点头赞许,心中暗道姜还是老的辣。又问道:“刘泽清一镇之兵,不足以抵挡江北三军,若是江北三将暴起发难,怕也抵挡不住”。
“所以,娘娘应立即下密诏,宣左良玉率兵入卫,左帅兵多将广,如今贼军正与东虏在秦晋大战,无暇进犯,遣一偏将率兵一部前来即可”。
张嫣称善,令史可法即刻行事。却听史可法说道:“娘娘,还有一人,事关重大,得娘娘亲自劝说不可”。
“噢?是谁?”
“诚意伯刘孔昭”。刘孔昭是操江提督,操江,便是巡防长江之军,有战船数百条。刘泽清要率兵南下入卫,没有操江的支持,恐怕过不了长江。只是刘孔昭之前支持福王,即便张嫣亲自劝说,他改投与否,也在五五之数。
见张嫣愁眉不展,“娘娘即便不能说服他,也得让他保持中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