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夜堔到底也是在商场上风云过几十年的人,不至于因为一个毛头小儿生出多大的怒气。
但怒其不争总是要有的。
此刻他微倾着头,因为绷紧牙龈,下颚的线条被刻画得过分清晰,一双眼绽出让人畏惧的戾气。
冷笑一声,道:“待会我会打电话给大哥,让他派人来接你。”
顾延生看着倒映在男人瞳孔里的自己,散着头发,衣服破烂脏乱,真是有够狼狈的。
他和三叔之间的悬殊,不只是气场,还有他们之间的身份,一个高贵,一个——
他虽然姓顾,但是骨子里流着的并不是顾家高贵的血液。
爸爸虽然是顾家大少爷,可惜是被抱养的,谁都知道,顾家的生意,全掌握在顾夜堔的手里,爸爸一点边都沾不得,早早的进了部队,混到一个不大不小,暂且能上的了台面的职位。
只要一想到爸爸手底下那些穿着军装的黑脸壮汉们,他浑身一抖,立即识趣的显露出一丝讨好的笑来:“三叔,让我待一段时间,寒假一结束就回去。”
“由不得你。”顾夜堔岂是那么好糊弄的。
***
沐暖不会料到,顾夜堔和顾延生有这层关系。
在警局见到他,已经不奇怪,但还是心里发虚,尤其是他那一拳下去。
沐暖何时见到过如此震怒的他,整个六神都被拍散了,真幸亏那么重的一拳不是打在她的身上,否则不出血也瘫了半边脸。
她跟在顾延生的后面走了出来,没有躲,这么宽敞的地方,无处可躲。
纤瘦的身影在顾夜堔的眼角里晃动,他看过去的眼神,还没有褪去威严。
深壑般的眉眼霎间蹙起。
“乖乖,你越来越不听话了。”
沐暖触礁上他的视线,目光隐隐的生出些许敬畏。
差不多半个月没有见到过他了,只是一个眼神,就让她今天在闫启正那里受的委屈差点爆发出来,又想到没来由的蹲了半天的号子,忍不住抽搐鼻子。
顾夜堔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
沐暖没敢抬头,害怕他的眼神带着审判,他太聪明,尤其对于她的心思,一眼就能看穿。
她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落魄,豪言壮语的在他面前说离开他会过得好,闫启正会待她像三年前那般,转眼几天,再一次狼狈的被他捡到,现在自己这幅样子一定可笑极了。
“不许哭。”顾夜堔压着她的耳朵,语气轻柔:“要哭回家去哭,只能哭给三爷一个人看。”
沐暖倔强的抹掉不争气掉下来的眼泪,咬牙,强忍着委屈,一扭头,道:“顾三爷,别忘了你说过的话,我把病养好了,你就放我走,现在又要抓我回去是什么意思。”
他看着她,忽然抬手,大掌覆盖住她的额头,黢黑的眸子划过刹那的疑惑,继而额头贴着她的额头,毫不避讳还有旁人在场,一双温情的眼睛,只对着她:“烧还没退,怎么就叫病好了,三爷不会食言。”
沐暖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他贴心的给了个台阶:“离开我那,你能去哪里,暂时住着,找到地方了再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