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外迷蒙的月光扑进来,隐约笼上一层惨淡的沉白。
幽暗的光充盈着整间客房。
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反射出的月华落在毛毯上女人脱下的衣服和手包上。
她睡得极不安稳,额头沁出的冷汗打湿了半张枕头,嘴里喃喃着说不清的呓语。
呼吸一会缓一会急,十指揪住被子,力气越来越紧。
她在做梦。
梦里一场大火。
蒲草和粉紫色的爬山虎,爬满了整面墙,一片静谧的院子里,枣树下的石凳上坐着一位少年,阳光从叶子的缝隙下扑朔迷离的洒下来,在他脸上轻轻跳跃,斜飞的俊眉优雅一挑。
忽然满眼大火,男孩的面孔越来越红,越来越红,仿似就快燃烧殆尽。
唯独一双如墨晕染的眸子,梦靥一般逼缠着她。
她喉咙里骤然发出一声短促的低吼,大颗眼泪从眼角滑落,想翻身又翻不得,咽喉像是被人卡住般难以呼吸。
就像小时候那场大火里,被人死死的捂住嘴,耳边充斥着苍老粗哑的男声:“孩子,记住,忘记我们在江南住过,忘记隔壁那家人,你什么都没看见过..”
“救人——”
她一声惊呼,惊醒的同时,人从床上弹跳一般坐起,恐惧逼得她说不出话来,被勒紧喉咙的痛苦多少年来一直缠着她,挥也散之不去。
这个梦,她一做就是十五年。
梦里尽是挥之不去的火海,她伸手想擦一下额上的冷汗,刚一动就僵住了身形……
她鼻子素来很灵,闻到空气里一股檀木香的淡淡味道,是混了酒精香气的男士古龙水味道。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心里一惊,提着被子往里侧躲。
“乖乖不让三爷回家?”低沉的男声,揉在夜色里,有种邪魅的性。感。
顾夜堔靠在床头,指尖燃烧的火星随着他抬手的动作划下一道袅袅的白烟。
“走开!”
沐暖突然从床上坐起,摸索到枕头下一把匕首,像是做过很多次的动作,尖锐的刀口笔直的对着他。
四九隆冬的天气,空气里还弥漫着冷凝的水分子。
他瞳仁轻缩,幽深如水的眸子锁定她身上的吊带睡衣,光裸莹白的双肩暴露在空气里,冷风一吹,她抖抖瑟瑟的手险些握不住刀柄。
“乖乖,刀刃锋利,听话,放下。”
他试图来抢,沐暖反而握得更紧,初醒时的双眸还盈着水雾,努着嘴角捍卫自己:“你说过不再碰我的,你下床。”
顾夜堔紧抿着唇角,眼底深谙之极,蕴着恼怒,愤恨,以及惋惜,数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晚安。”
她拿刀对着他,他对她说晚安。
这把匕首,还是三年前他将她豢养起来,亲自送她的。
他的确下床了,摁开床头的台灯。
从头顶洒下的晕黄光线猝不及防闯进眼里,沐暖下意识的抬手在眼皮上挡了一下,谁知刀尖刺到了另一手的食指,一点殷红色的液体冲破皮肤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