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
接连三个“快”字吐出,无不显示出石军的焦急,他雇来马车在垂月山下等候掌柜的归来,却没想此时见到,竟是如此悲惨情形。
一身青衫染血,弓箭也早已不知丢在了何处,身上背着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也不知是什么猎物。
在山下等候着的,不止是他与车夫两人,清莞与另一个小厮林全,也都焦急的等待着。还有李铁柱与其家人,救命恩人的安危,他们也是十分担心。
那王家管事同样来了,他眉头紧皱着,看到司南被一群人簇拥着抬上马车,却没有看到雪豹的踪影。摇了摇头,他留下了一件东西,坐上另一辆马车离开了。
人情冷暖,不过尔尔。
“这是什么东西,好重的血腥味?”石军把那毛茸茸的“猎物”放在了一旁,问道。
李铁柱看了一眼,不确定道:“一只猴子?”
“好大的猴子!”
“也可能是猿,不要管它,既然司掌柜将其带下山来,找一个笼子关起来就行了。”李铁柱摆了摆手,不再理会那猴子,而是吩咐车夫赶快驱马,到镇上请郎中。
马车上的司南,脑袋昏昏沉沉,体内煞气消耗的干干净净,想要恢复也不知要花上多长时间。想起今日所见所闻,更是觉得混乱无比,身心疲惫,在车上一躺,迷迷糊糊的便睡了过去。
一番折腾之后,直到傍晚,司南才得以清静,喝了药汤之后,舒服的躺在了卧房里。
不过司南放心不下那猴子,那可能是一只妖兽,即便不是,一只遗脉、遗后在常人身边也是十分不安全的。若是它醒转过来,被身边的人惊吓,说不得会干出什么事情。
想起猴子一身血染的毛发,与第一次相见的情形,司南打了个寒颤。
他披上衣服,连忙去了店里,只见里面还有着人影晃动,走进一看,只见是那两个小厮和清莞,正忙着清洗猴子身上的污迹。
猴子被铁链栓住了身躯,嘴巴也套上了笼套,但司南知晓这些都困不住它。见猴子还没有醒来,毛发也都清洗的差不多了,露出了天然的金黄色泽,他松了一口气,制止了小厮他们。
“行了,这只猴子我不打算卖出去,就在家里养着,不用清洗的那么仔细。天色也不早了,你们将猴子抬进后院就先回去吧,也忙了一天,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不辛苦。”三人俯下身子,摇着头一拜。事实上除了跟着司南上山捕猎的石军,其他二人每天的工作十分简单,真的谈不上辛苦二字,让其他店里的小厮很是羡慕。
司南挥了挥手,让他们不要如此多礼,转身就要回去,却被清莞轻声叫停。她拿出一物,鲜艳红色,是一封请帖,欠身道:“少爷,王家管事言明雪豹一事不必强求,天意如此。另请少爷您在今月十九日参加王家二小姐的生辰宴礼,特留请帖一封。”
“既如此,到时你与我一同去参加。”司南接过请帖,沉思片刻,说道。忽然又想到了一事,掏出一张银票,道:“至于礼品,明日去东街药房店里,买一株五十年左右的人参。”
清莞接过银票微微欠身,想到与司南一同去参加王家宴礼,眉宇间有些羞涩,以为司南是有意如此。却不知,对司南来说,这宴礼只不过是一个过场,与谁一同去都是可以的。
余光中察觉到清莞的神情,司南眉头皱在一起,为之头痛。按照此地风俗,他的年龄已然可以成家立室,但他志在远方,终究不会留在这小小一镇之中。然而怕的是日久生情,清莞已经对他有了意思,有了托付终身的念头。
司南害怕,甚至为之惶恐,怕到最后自己也喜欢上了清莞。
“也罢,快刀斩乱麻。”轻声一叹,看向清莞,司南漠然道:“参加宴礼一事,还是让林全与我同去,你留在这里看守店铺吧。”
拿着银票的手一颤,目光中很是不解,也很委屈,然而到了最后,心中也没有想到答案,清莞只能是欠身一拜,道:“是。”
司南看在眼里,沉默中转身离开,暗自下定了决心。修为一旦至燃火境,即刻踏上南行路途,从此海阔天空。
……
心神中隐隐有一股微弱召唤,仿佛呼唤,司南神色一凝,快步回到了卧房。
暗格中,他取出黑色长茧,只见上面煞气氤氲,“砰砰”之声愈发急促,到了最后,竟如同雨点一般接连不断。
长茧上的煞气开始散开,回归司南的身体,久旱逢甘雨一般,空荡荡的体内有了这些煞气,司南也有了保命的资本,神情中露出喜色。
待到最后一缕煞气回归,此时呈现在司南手中的,是一条干瘪如死尸的蜈蚣躯体。蜈蚣枯瘦如柴,但全身却变得猩红,干瘪的躯体上也隐隐有金属的光泽,尤其是背部甲壳上的血线,如今已经变成一道道血色纹路,蜿蜒曲折,玄妙莫测。
咯咯咯……
蜈蚣动了起来,肢体磨擦竟是发出了声响,像是马车车轮在运转。“呼”的一声,两朵米粒大的灰色火焰在其触角顶端燃起,蜈蚣八只小眼睛中爆发出精光,如蛰龙苏醒,威势非凡。
一旁,法器蝎尾鞭像是感受到了,散发出朦胧光芒。但这光芒却是将刚刚苏醒的蜈蚣惊吓,它跃然冲出,从司南掌心跳了出去。
蜈蚣落地后,上半身如蛇般挺立而起,“嘶”的一声喷出了两道漆黑毒液。只见其触角晃动,顶端米粒大的灰色火焰摇曳,喷出去的两道毒液瞬间合二为一,继而幽光燃起,变成了一条粗大的黑色火焰!
司南惊得后退,收起了蝎尾鞭,只见那火焰如同一条黑蛇,盘旋而飞,垂落的趋势陡然间扭转,冲向了高空,刹那间击在了房顶上。
一声爆响,紧接着传出丝丝微弱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愈发显得清晰。司南看向房顶,房梁已然破碎一角,顶上的瓦片也被击穿,露出一个碗大的空洞,朦胧的光亮照进屋内。
“咄!”
一声轻叱,司南手捏起指决,召回蜈蚣,紧接着一手在其头顶“十”字印记上一按,顿时嘶鸣声响起,蜈蚣躯体瞬间静止不动。其身溢出煞气,八只眼睛猛地变成了红色,隐隐有红芒散发。
二指并指在蜈蚣身躯上一抹而过,指决散开,蜈蚣数十只腿足齐齐拨动,爬到了司南右手小臂之上。嘶鸣一声,它颚牙大张,撕开了手臂的皮肤,接着竟是钻了进去!
“呃……”
司南紧咬牙关,倒吸凉气,压抑着低吼,额头青筋暴起,忍受了莫大痛苦。
这蜈蚣原本就足有尺余长,婴儿手臂粗,即便如今变得干瘪了,也是大的惊人。它撑开司南的皮肤,整个身躯向皮下钻去,期间手臂上血流如注。更有触须顶端两朵灰色火焰,带有冰寒之意,火辣辣的疼痛与冰冷交杂,如水与火的极端,简直是世间一大酷刑!
等到蜈蚣整个身躯都钻了进去,司南小臂上鼓起了一截大包,几乎将皮肤撑裂。额头豆大的汗水不断滑落,司南长出了一口气,目光中露出坚定。
“魔种孕胎,骨血交融!”厉喝一声,司南在鼓包上并指一抹,血流戛然而止,周身煞气汇聚而来,化作一条条纹路,仔细看去竟与蜈蚣背上的纹路相似。
这纹路镇压,使得手臂鼓包发出“喀喀”之音,似是有骨骼发生了磨擦。鼓包缓缓缩小中,最终竟是渐渐消失不见,只剩下煞气凝结的黑色纹路贴在手臂之上,如纹身刺青一般。
司南涨红了脸,险些脱力,忽然手臂上纹路一震,竟要溃散!
他脸色一白,急忙并指再次一抹,煞气汹涌,最终纹路融于骨肉之中,在手臂上留下了一个五六寸长的血肉印记,像是巨大伤口留下的疤痕,更像是……一条蜈蚣!
全身瘫倒在椅子上,司南大喘着气,却露出喜色。身上煞气翻腾起来,他急忙就地盘身打坐,短短几息之间,身上的竟是浓郁了数倍不止。
眼神闪烁中,司南起身取出了一些魂香,咬牙之下十几支魂香一起点燃,相当于平常半月修行所需。
这魂香燃烧之烟,在功法运转之下化作了煞气,收入了司南体内。身上不经意间散发的威压愈发强大,更重要的是,煞气涌动,从丹田之内流转与全身之中,如山间溪流,从经脉中奔腾,最后又回到了丹田,形成了一个周天。
丹田内有了一个气旋,如泉水源头一般,这象征着司南已步入聚气境中期,真正的聚气入体!从此,他自身就可以产生煞气,不再需要外物来恢复自身所消耗的煞气!
聚气境初期与中期,体内积累的煞气如池塘比之溪流,池塘之水舀去一瓢便少了一瓢,若无云雨,终将穷尽。而溪流之水,奔腾不息,源头不断,水流不绝!
待到再内再也无法容纳更多的煞气之后,丹田内气旋渐渐稳定,司南停止了功法运转。低头间看向自己的手臂,感受到了身躯中磅礴的力量,比之先前强大了数倍不止。此时,若是再与那猴子交手,司南有自信能够将其镇压!
这自信,不仅是来源于修为的增加,与获得了第二神通,更是他心中有感,法器之鞭有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