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嗬嗬……嗬嗬”
司南想要喊出话来,但是喉骨受到的伤势,已经不允许他有任何的言语动作。剧烈的痛楚刺激着心神,殷红的鲜血如注一般从脖颈之间流出。
受伤之躯勉强支撑,摇摇晃晃,但是看着面前的那一具生死不知的躯体,司南真的是不允许自己倒下,也不允许自己放弃顽抗挣扎。
那具躯体,是悟明。
身体被大祭司七鱼拎在手中,耸拉着的躯体犹如一堆烂肉。一双眼帘紧闭,一双臂膀低垂,那几乎已经观察不到的胸膛起伏,显而易见的显示出了……他要死了。
就像此时几乎要死了的司南一般。
悟明此时应该已经按照计划好的路途,逃了出去,怎么会被抓了回来?又怎么会受到如此重的伤势?
身为一族之大祭司,终身守护着家族安危,几乎一生都不会踏出家族部落一步,然而七鱼现在却出现在了这里。他是何时来的?又到底是恰巧撞到了悟明的出路,还是事先埋伏?
司南不知道,也不想要去推测、猜测,他仅仅知道的,是自己造成了这一切,是自己的任意妄为,妄图掌控超脱自己实力之外的力量,而导致了这一切。导致了如今自己的惨境,生死两难,也导致了悟明被连累,生死不知。
看看身周的这一切:看着钢铁之城融入火海,化作了铁溪浆流,不复昔日壮阔宏伟。
看着无数人哀嚎着、痛苦着倒了下去,带着无尽的悔意及恨意,脸上尽是狰狞的不甘。
看着那些燃火境的长生者在天空中争斗,只为了一朵死人留下的火种,只为了一个称霸的希望,只为了满足称霸的野心!
这一刻,深深的内疚感笼罩在司南心头,那痛苦无以言表,身躯上的痛楚于此相比,实在是算不上什么。
狂妄自大,任意妄为,自命不凡……这些词用来形容自己实在是在合适不过了。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但是,后悔又有什么用!
一切都已经开始,如果这算是一盘棋,那么这盘生死棋局就要继续下去,想要停止也不可能,谁也无法终止,也无法阻止。司南已经拿出了所有的棋子与计谋,然而变化打乱了计划,如今显得有些黔驴技穷。
可是只要还想活下去,就必须绞尽脑汁,想办法让这死局救活!
想要救活这盘棋,最首先的一点,就是自己要活着。自己死了,那么这盘棋,就与自己无关了,对于自己而言这盘棋就是死了。
而想要活下去,就要离开这里,离开生死境地。
这是司南心中,最先理出来的思路,然而想着容易,做起来难。
最首先也是做重要的一点,想要离开这里,难比登天。这里燃火境的强者虽然此时忙着战斗,没有关注自己,可是心中都还在惦记着,也更惦记着自己所携带着的火种。
火种是一个巨大的宝物,可是要看是在何时,又是放在谁的手中。在此时,在此刻,火种放在司南这里,根本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更是一个随时都有可能带来生死危机的祸害!
想要活下去,必须抛弃火种。
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火种乃是燃火境归殒所遗留,其作用之巨大足以勾起人最险恶的欲。望,为之铤而走险,不顾后果。它有着很大的机遇,可以使得聚气境长生者,直接跨越小三灾之一,晋升为燃火境,寿命增加一甲子,修为进入新天地。
这是极其巨大的获得,然而司南不可能在此时凭借着火种突破燃火境,没有人是瞎子是傻子,不可能会放任着他去融合火种。临阵突破这种事情,根本就是存在于传说中的事情,放在现实之中,那里会是那么简单。
所以权衡利弊之后,司南可以说是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选择了抛弃火种。没有舍,哪来的得!
只要有命在,突破燃火境就存在着希望,不必依赖于一朵火种。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因此,怒吼着的,发出的“嗬嗬”的声响停了下来,反而是凝神注目,死死地盯着上空纠缠在一起的五人。
这五人,乌勒家族族长忽阿达,右目萨阁春,大祭司七鱼,以及蛮熊部落族长太阿乐和索泽家族左目博古齐。
三对二的局势,自然是人数多的一方占有优势。因为七鱼手中有一个拖累,也因为太阿乐毕竟是一族之长,带着一件极其威猛的法器,这才堪堪抵挡了攻势,而若是他和博古齐二人没有联手,各自为战,恐怕早已被各个击破,败下阵来。
司南不在乎他们双方谁输谁赢,两败俱伤最好,当然这只能想想而已。他在乎的,仅仅是个机会,一个逃离这里的机会。
悟明被七鱼抓在手中,一刻也不肯将这把柄放下,司南即便心中焦虑,心中愧疚,也根本没有救下悟明的机会,自己也没有救人的能力。现在他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只能自己先逃出去,再想办法救人了。
紧急关头,根本没有多少时间去思考,去权衡,所以这个最为保守中庸,也最为合理的计划,就被司南采纳了。
可是现在没有机会,去逃走。
机会常常不是等待就能够等来的,没有机会,那就去创造机会!
突然的,司南浑身一震,一身衣衫无风自动,身周无形威压释放,一股毫不掩饰的暴虐、猖狂气息,震荡了开来。这威压震动了火海,荡漾了浆流,惊动了无数人。
有一抹幽蓝之光,刺目幽芒,从司南身上绽放了出来。一股气息,属于燃火境强者的气息,随着劲风扫荡,席卷此地。
作为最重要的目标,萨阁春、忽阿达及七鱼,在感受到这气息的一瞬,立刻停下了动作,身形后退,转过了头,眼角余光瞥了过去。
火种,终于显现了出来。
司南没有丝毫眷恋,转手将其抛了出去,抛向了铁溪浆流。同时一手探入怀中,再次掏出了一瓶石髓乳液,一口咽了下去。
这一次,这液体化作了的炽热非同以往,简直就像是滚烫的热油倒入了咽喉之中,即便是刚刚经历过了一次,此时也难以忍受。脸色瞬间变为赤红,剧烈的刺激感使得眼泪涌出,也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一瓶石髓乳液,仅有半瓶顺着喉管落入了胃里,剩下半瓶全都从喉骨伤势中流了出去。但不管如何,刹那间,这液体在体内所散作的能量与气力,涌向了全身各处,冲向了四肢百骸。
使得此时的司南,再一次有了逃跑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