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安冬凌看着他认真的模样，有什么东西从心底呼之欲出，她却没有吭声。半晌，笑了。
“阿诚，你像个知心哥哥一样大半夜跟我谈感情真的好奇怪。”她笑，“天南真的挺好的，他也没有打扰我什么。”
顾诚皱了皱眉:“那你这次期末考怎么下滑那么厉害？”
安冬凌很委屈，怎么一个个都知道她这次没考好了？“我不就这一次没考好吗？谁说我以后就不会上去了？”
顾诚还是很不爽，索性直接就问了出来:“你们怎么在一起的？”
“他经常给我讲题，我们还是前后位同学。他给我表白了，所以……”
顾诚气笑了:“给你表白你就答应？！是不是只要是个男人给你表白你都答应啊？”
安冬凌心里狠狠一紧:“顾诚！”
似乎是知道自己逼得有点紧了，有些话因为醉酒不经思考就说了出来，他很是后悔。看着她面若寒冰，小脸紧紧地绷着，他闭上嘴不再说话，薄唇死死地抿成了一条线。
安冬凌不吭声，觉得自己也吃了个七分饱，站起来转身就走。
手腕被他扣住。
顾诚锤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长长的手臂伸着拉住他。模样又沮丧又颓圮。
“对不起。”他闷声开口，又说了一遍，“对不起。”
“阿凌，我只是，我只是……”
想要对你好。
想让你看看自己的心，那里有没有我的存在，好给我一个坚持下去的理由。
第一次听到他的这种语气，懊恼又内疚，有些孩子气，安冬凌的心就软软地被拨撩了一下。
她回头重新坐下，脸色严肃地看着他。
“我知道你是对我好，怕我被骗，怕我受伤。可是阿诚，你不要担心。我始终相信，我自认自己向来真诚待人，别人也会以真诚待我。每一段感情的真诚付出，都会给予我回报，就算没有结果，也是不会后悔的……”
说到最后，竟有点像了喃喃自语，这些话，她好像是说给顾诚听的，又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我是……相信世界上有真感情的。”
我是相信的。
相信这世界美好无比。
有真正的感情，和真正的爱情。
——
这年一过完，离安冬凌开学也就不远了，也就意味着安冬辰要回部队去了。
安冬凌可怜巴巴地送安冬辰去机场。这是第二次来机场，却和第一次的心情千差万别。
她向来和安冬辰亲近，虽说安冬辰的性子是清清冷冷的，看起来待她也不亲不近，可安冬凌甘愿粘着安冬辰，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安冬辰屁股后面。
都已经快高三的人了，还像个八九岁的小姑娘拉着安冬辰的手不愿意松开。
安冬辰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和柔情，开口就不怎么讨喜了。
“安冬凌你都多大了？”他说，“以后在外别说你是安冬辰的妹妹，儿女情长我看不下去。没有我……不是还有阿诚吗？”
他抬手看了一下表:“你也不必太难过，大概再过两三个月我就会申请调回清市。期末考试考不好，看我怎么收拾你。”
“哥你真的要调回来？”安冬凌眼中写满了惊喜，厚着脸皮开口，“要是他们不放你这个人才，你就说你妹妹需要你管教，不然考不上重本谁也负不起这个责任。”
安冬辰抬指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出息。”
“这叫智慧！”
安冬辰也不跟她扯了，拍拍她的脑袋:“不说了，真得走了，好好学习。”
“哥哥再见。”安冬凌松开了手，眼睁睁看着他压下了帽檐，迈着沉稳的脚步走进了安检。
他过了安检门，拎起行李，侧身看了她一眼，身形挺拔。
然后，他并拢食指和中指，朝她行了一个美式军礼，清俊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了笑意。见她回礼，便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安冬凌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有句话不受控制地浮现在脑海——
北国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顾诚公司有会议，没能来送他。倒是在安冬辰上飞机前打来了电话。
“起飞了吗？”他问。
安冬辰耳边是机场飞机起飞降落的声音，倒也能听清:“嗯，就快了。”
顾诚沉吟片刻，最终只化作一句话:“早点回来。”
安冬辰“嗯”了一声，声音里染了一丝笑意。
他说:“我知道你小子的那点心思。”
顾诚听得这话，慢慢地，也笑了:“是。”
“……那你就守好她。冬凌那样……很容易被人趁虚而入。别怪我没给你提醒。”
顾诚苦笑，心里涩涩的，也有点甜:“会的，你放心。”他顿了顿，“那你……”
安冬辰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笑容僵在了脸上。这时，准备开始登机。
“无妨。”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轻，不再过多解释，“我准备登机了，回聊。”
他挂了电话，沉默地立在空旷的机场上。
辽远的天边没有一丝阳光，天色微沉。
身边的人，或是情侣，或是同伴，在愉悦地交谈，唯独他一人，孑然一身。
安冬辰的情绪向来隐藏的很好，你不要妄想从他的脸上找到有关他情绪的蛛丝马迹。
一个人的记忆就像一座城，时间久了，城市空了，记忆终究会被时间侵蚀，空城终究会被风沙掩埋，再逐渐被淡忘。
我们没有办法，只有往前走。唯有残骸刻骨铭心，诉说着老去的故事。
——
清市的冬天是很冷的，尤其是在雪后。
新学期报道的第一天，居然下起了大雪。
头天夜里还只是很小的雪花，第二天一早出门，外面已经几乎不能走路了。伸出一脚，就是没到小腿处的雪。
安冬凌发愁地站在单元门口，想着紧急应对措施。
“冬凌。”安爸的声音从通话铃里传了出来，“雪是不是很大？用不用爸爸开车去送你？”
“不用了爸爸！”安冬凌把脑袋往围巾里缩了缩，“我怕你把车开出来，半路就熄火了。”
安爸:“……”
校车不可能不来，只是会晚点。
想到这里，安冬凌撑起雨伞跑了出去。
说跑，其实算不上。根本就跑不起来。
安冬凌深一脚浅一脚地往站台处艰难地走过去，还不忘给陈天南打了电话。
“天南，你还能来学校吗？”安冬凌跑得气喘吁吁，说话声音也带了喘劲。
陈天南那边到处都是说话的声音，乱糟糟一片:“我在校车上，冬凌，你们那一线的，校车有没有晚点？”
“……我还没有走到……”
“……”陈天南无声地笑了，“路滑，你注意安全，不会错过的。”
安冬凌哼哼了两声:“我知道你在笑话我运动细胞不发达。”然后又很大度地说，“没关系，我不怪你。谁叫我手脚都没你长呢。”
“……我没笑话你。”
“我都说了不介意你还不承认!”
跟他闹着，安冬凌走出了小区门。
小区门口不远处，停着一辆悍马，不知道在那里等了多久。
虽然车顶被雪花盖住了不少，也不难看出这是一辆低调的新车。车身闪亮，一点旧划痕都没有。底盘很高，这种悍马最适合在这种雪地里奔驰。
安冬凌一出门，驾驶座的车门便被拉开了。她刚想说是谁这么骚包，大雪天拿着新车不当银子。抬眼望去，就看到一只……顾诚走下了车……
安冬凌目瞪口呆:“卧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