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玩了会儿手机,抬头,发现帅哥低头,抱着自己的双臂,似乎是睡着了。
又过了一个站台,再抬头,还是没换姿势。
……
N站之后,目的地到了,安冬凌率先起身,早早地往候车门跑,公车突然来了一个急刹车,伸手一抓,什么也没抓住。她瞬间晃晃悠悠地往后边栽——
然后,栽倒在一个人的胸前。
探头,一张倒过来的帅脸。
刚刚明明正在“睡觉”的顾诚,一手拉住吊环,一手把安冬凌扶正,低头瞥一眼满脸通红的人儿,轻描淡写地开口:“其实,投怀送抱也不必这么迫切。”
安冬凌:“……”
记忆中的少年和眼前清清冷冷的男人重合再重合,有点陌生,却又确确实实。
“看来我妹妹是真的不记得你了。”
肩上一沉,安冬辰把她往怀里一带,望着沉默地站着的顾诚。
两个气场截然不同的男人相对而立,倒也引来不少各异的目光。
“怎么会?”安冬凌忙说,看了安冬辰一眼:“不是顾诚哥吗?我怎么会不记得?”两个人的眼神突然变得很微妙,顾诚“唔”了一声,伸手拍了拍安冬凌的脑袋。
“长大了啊。”他说,眸色沉沉:“不追着我'阿诚阿诚'的叫了。”
他浅笑,微微俯低了些身子,目光落在她毛绒绒的帽子上:“我记得原来怎么让你喊哥哥你都不肯。”
“那时候不乖嘛。”安冬凌居然还有些“我已经长大了”的骄傲:“毕竟你大我五岁呢,和哥哥一样大。”
他记得那个时候安冬凌是怎么说的?
比自己矮一头的小姑娘傲娇地昂着头睨他:“不就比我大五岁吗,有什么不一样?我就和哥哥一起。也叫你阿诚。”
阿诚阿诚。
声音软软糯糯,从她口中说出,怎么都有一种缱绻缠绵的感觉。
顾诚只是笑,也不接话,率先抬脚向外走去:“走吧,天太冷了。”
——
安冬凌是打车来的机场,本以为接到人会再打车回去。结果顾诚带着两个人拐到机场附近停着的一辆宾利车旁。
车上下来一个男人,30多岁的模样。冲顾诚点点头,将车钥匙交给他,然后快步离开。
“上车吧。”
顾诚话音刚落,安冬凌急吼吼地习惯性往副驾驶里冲。被顾诚一把扯出来。
“去后面坐着。”
看着视野宽阔的副驾驶被安冬辰自然而然地占据,安冬凌一脸的委屈。
突然又想到“副驾驶是留给爱人最好的位置”的原理,瞬间又变成一脸的恍悟与惊奇。
顾诚看着她几经变换的表情,怎么会猜不出她在想什么,眼角抽搐了几下。
顾诚:“副驾驶不安全。遇上紧急情况,副驾驶上的人会受伤比较重。”
听得这话,安冬辰淡淡的瞟了一眼神色淡定的顾诚。
安冬凌:“顾诚哥你放心吧!我非常开明,你们是自由的,在我面前不用那么放不开!”
顾诚:“……”
安冬辰斜睨她一眼:“期末考试考好了?”
安冬凌:“……我不说话了。”
——
车里暖气很足,宾利开得又快又稳。安冬凌眯着眼窝在宽敞的后座里,舒服得只想打瞌睡。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坐直身子打开了话匣子。
安冬凌:“顾诚哥,我记得你当年大学报的是经济管理的专业吧?”
顾诚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
安冬凌:“你大学毕业才多久啊,就买的起宾利了?”还有专职司机。
顾诚沉吟片刻:“现在我在帮父亲管理公司,车是清市分公司配的。”
安冬凌听得这话,一脸吓到的表情,转头看向安冬辰:“哥,这么多年我们身边潜伏着一只土豪你知道吗?”
安冬辰:“我知道。”
安冬凌锤胸扼腕:“你也不告诉我。”这么多年都没有讹他几个钱。
安冬辰:“我以为这些年他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说罢又嗤笑一声:“只有瞎子才看不出来。”
安冬凌愤慨地挥了挥小拳头:“我才不瞎!你看,我的眼睛又大又亮!”
安冬辰面无表情:“对,你不瞎,你那是傻。”
安冬凌:“……”
——
上了高速,安冬凌终于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车里突然变得很安静。
顾诚安安静静地开着车,安冬辰把帽子摘了下来,放在腿上,用手轻轻摩挲着军帽正中央的国徽,望着窗外。
“清市变化很大。”安冬辰突兀地开口,明明灭灭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打在他的身上:“这才过去两年。”
顾诚沉默了很久。
“是啊,不过两年。”他的声音很轻,“物是人非。”
——
安冬凌被唤醒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
车里只有顾诚一人,回身望着她。见她醒来,便又坐了回去。
车子正停在自家楼下,安冬辰站在车外,指间燃着一点星火,明明灭灭。挺拔的身影看起来,就像一只骄傲又孤独的兽。
“下车吧,行李已经送上去了。”
顾诚的声音仍是淡淡的,听不出喜悲,再也不复年少时的心高气傲。
冷静,沉稳。
他坐在阴影中,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明亮的路灯映出他指节分明的手,干净,修长,手掌宽大,似乎握上去有种安抚人心的作用。
手腕上带着一只劳力士的手表,光滑的表面在灯光下闪着耀眼的光。
安冬凌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涩涩的,有些甜,又有些苦。
“我们很久不见了,顾诚哥。”安冬凌轻轻地说,语调在黑暗寂静的环境中更显柔和。
顾诚浑身一僵,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却没有吭声。
安冬凌没有发觉,若有所思:“见到你的时候就想说这句话了,可是没敢认你。”
“……想我了吗?”顾诚开口,声音温和,似乎还带了清浅的笑意。
“唔……想。”安冬凌点点头,“可是你变得我都不敢接近你了。”
过去的你,肆意张扬,像一把熊熊的烈火,亲切自然;而今的你,温和沉默,深得像一汪湖泊,却好似距我千里遥远。
“……”顾诚不知道要说什么,“不要多想,阿凌。我还是我。”
为你留着,一颗诚心。
安冬凌默认了他的话:“妈妈肯定做好饭了。”她看向顾诚,“顾诚哥你要不要一起来家里吃顿饭?”
顾诚没有回答,一只手轻轻摩挲着下巴,另一只手在方向盘上无声地轻敲着。
“不了,我还有事。”他说,“阿辰也累了,早点回家吧。”
“哦。”安冬凌乖巧地点点头,作势就要下车,“那再见啦,顾诚哥!”
“阿凌!”
安冬凌拉开车门刚伸出腿,身后传来顾诚的声音。
他转身望着车门口地安冬凌,眼神很亮,似有光在跃动。
“以后,不要喊我顾诚哥了。”他很慢地说,“这个称呼,很难听。”
安冬凌歪歪脑袋,有些别扭地开口:“那……诚哥哥?”
好恶心……
顾诚顿了顿:“你不觉得和你形象很不符吗?”
“那要怎么喊?”
“叫我顾诚,阿诚,都可以。”他一字一句地说,“阿凌,我比你,也不过大五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