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老张是一个月前得到的这份看守这个废弃工厂大门的工作的。
听说上一任投资方赔了钱，没法把工程再做下去，只好转让。可惜这块地在市里，建小区场地又不够，建商场竞争压力太大，怎么都不适合，就这么闲置下来，一时半会没有转让出去。
也不知道领导怎么想的，买下地的第二天就着手开工，机械已经就位，分工明确。
今天大雪，老张提前就被通知停工一天，只有几位安全检修员还在忙碌，看门倒也清闲。早晨起来，他索性就窝在小小的保安室里，开着电热扇，仰在躺椅上听戏。
没有多久，大门口传来一阵汽车鸣笛的声音。他连忙披上外衣开门出去。
那是一辆悍马，老张虽然看不出是什么型号，但是车里的人非富即贵，这是必须的。
他小跑到门前，正打算询问，驾驶座上的人便推开车门走了出来。
这是一个高瘦而又清俊的男人。
一身打扮看上去就是奢侈品，步伐沉稳，眉目清冷。身形有些单薄，却不影响他那种与生俱来的睥睨天下的气势。
老张站在大门内，毕恭毕敬:“今天领导下令停工休息一天。请问您是……？”
男人沉默了一阵，开口:“我是顾诚。”
仅仅四个字，老张的表情就变了，说不出来的诡异和惊讶，连连道歉，开门放顾诚进来。
他把大Boss关在门口了！
雪下的这么大，大Boss居然今天来视察工作。
顾诚倒是没流露出多余的表情，接着就回身上车发动了车。
经过老张身旁，他便按下了车窗，冲老张点点头:“辛苦了老人家，有时间可以给财务打电话去申请工资加成。”说罢，也不看他的反应，微微颔首，车子便开了出去。
所以……他堵了大Boss，人家不仅没生气，还给自己涨了工资？！
安检部的宋刚看到顾诚的车的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到人下车，这才忙不迭跑过去。
“顾，顾总怎么来了。”宋刚个子不算很高，远远跑过来的时候像一只圆圆的球。
“嗯。”他接过宋刚递来的雨伞，从大衣内侧口袋里掏出一个铝制的烟盒，偏头任宋刚帮他点上烟，“今天雪大，我来看看。”
“顾总放心，没有什么安全问题。”
“嗯。”顾诚掸了掸指间的烟灰，“先前的楼板爆破的时候趁着周末，一点一点来，不要影响到学生上课。”
“是。”
“吩咐技术部早点把样版图做出来。”
“是。”
……
宋刚听了半天，没听到一句实质性的吩咐，有点纳闷，偷偷抬眼看了看顾诚。
他脸色不大好，心思似乎没在这上边，命令下得也是相当的敷衍。那老板今天是来干什么的？
似乎觉察到宋刚疑惑的神色，顾诚摸了摸鼻梁，微微有些尴尬，手握成拳放在唇边轻轻咳了两声，“就这样吧，你们注意安全就好。检查完就回家吧。”
说罢，也不等宋刚反应，狠狠地吸了一口烟，丢在地上，转身就走。
真可笑，他就为了那么一个小姑娘，大雪天来到鬼影都少见的工地转悠。
悍马开出工地，停在一条有些偏僻的路上，鲜少有车辆开过。
顾诚坐在车上愣神，想着她在后座上听到自己说的话的那个眼神，倚在座位上，用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慢慢地，又笑了。
手机突然有节奏地振动起来。
他拿过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号码，脸上带了一丝愠色。抬手把手机丢到副驾驶上，另一只手还挡在脸上没有拿下来。
屏幕闪了一会自动锁屏暗了下去，不一会又欢快地振动起来，大有等不到人接不罢休的势头。
他还是没有动，就像睡着了一样。
振动第三次停止，接着“叮咚”一声，进了一条短信。
他伸手再次拿过手机，看过短信，下意识地拧起了眉心，眸色沉得能滴出来墨。
手机第四遍响起来，他接了电话。
那边很吵，也不知道那人说了些什么，顾诚一直没吭声，可眼底的戾气更盛。
“……”他略微沉吟，声线冷清，“你想怎么样？”
他沉默地听着那人说话说了很久。
“不去。”没等那人继续开口，他又急急的打断，“还有事吗？”
电话那段的声音提高了不少，顾诚听了以后，慢慢地笑了。
“我这不是躲。我是不屑。”
“那样的生活，活得像个垃圾。”
——
高二下学期明显紧张了很多，开学就举行了收心考试。一点风声没有透露，倒是打了不少学生一个措手不及。
安冬凌假期被安冬辰抓着，试题练了一套又一套，名次竟然也提前了不少。
班主任王老师是个四十出头的女老师，还是级部教导主任。对待学生极为严厉，褒奖分明。而且新潮，损人不带一句脏字，变着花样整些新名词让你难堪。上学期安冬凌是个极为典型的“不努力成绩就下滑”的范例，导致安冬凌有段时间一上她的课就跟做噩梦一样。
然后……收心考成绩名次一下来。安冬凌又成了正面教材。
“……一个个的觉得自己了不起了是吧？看你们一个个假期懈怠的。考得什么啊这是？”王主任推了推厚厚的眼镜，“铮”地一声，一道寒光从镜片上划过，“期末考好一点看把你们得瑟的。你们很膨胀啊同学们，咋不上天呢？”
扫了一眼低着头不敢说话的学生，王主任感觉很满意，清了清嗓子:“其实有些同学的成绩，我还是很满意的！大家看看安冬凌同学，虽然上学期不算努力，可人家假期奋进了啊，200多名，你们怎么比？”
王主任在台上讲得激情四射，坐在第二排的程程偷偷侧了侧身子，冲第四排的安冬凌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活脱脱一副吊死鬼的样子——主任魔音灌耳，我快要疯了！
安冬凌的身子坐得笔直，无比冷艳地斜了她一眼，真真切切地传递给她一个信息——废物！
程程:“……”
下了课，程程慢悠悠地飘到了安冬凌的位置上，看她一脸“我正在向学霸的道路上狂奔”的淡定表情，冷不丁甩出来一句话:“假期你哥回来了？”
轻飘飘一句话立刻就让安冬凌破了功，直接趴在了桌子上，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她的话的正确性。
“照片呢？”
安冬凌掏出手机翻出那天送行的时候拍的安冬辰的背影照片递给她看。
自从程程从安冬凌空间见到她和安冬辰那张合影，瞬间路转粉，成了安冬辰后援会的一员。
荡漾啊荡漾～
看着那张抓拍的非常到位的照片，几乎把安冬辰衣摆飞扬的动作都拍出来了。然后，程程居然很有默契地感叹了一句:“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还非常自来熟地蹭蹭安冬凌的肩膀:“咱哥哥真是越长越风流了！”
安冬凌一脚踹过去:“说什么呢！什么话啊这是，什么叫＇越长越风流＇？什么叫＇咱哥哥＇？”
“你哥不就是我哥嘛，分那么清干嘛。”程程抱着她的手机，轻轻一闪躲到一旁，突然眼神一亮。
“冬凌。这张照片是陈天南给你拍的吧？”
安冬凌凑过去一看，是自己的照片。
是在那条河边，夕阳西下，天边霞光艳红，这种背景，是在喧嚣的城市中怎么也找不到的。自然，和谐，引起心和自然的阵阵共鸣。
这是那天野餐，自己喊顾诚给拍的。
要回来手机后就被喊去布置餐桌了，也没来得及看。
画面上的她微微侧身，正撩起耳边一缕被风吹乱的长发。风挺大，她被风吹的迷了眼，模样看起来有些懵懂迷茫。不施粉黛的模样清丽自然。只是一张随意的抓拍，却拍得好像艺术照一样。
“不是啊，是一个朋友。”安冬凌拿过手机欣赏，还别说，自己还挺上相。
程程“啧啧”两声，摸着自己的下巴，笑得高深莫测:“你那个朋友肯定喜欢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