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在阁楼里休息了五天,这五天,向尧一直在照顾她。
似乎是怕她想不开,向尧“没收”并处理了那个药瓶。她沉默的接受了向尧的决定。
苏浅脑袋里空空的,麻木的接受着眼前的一切,她逃避的想,或许生活对她还不算太糟糕,或许她还可以选择过自己的生活。
一周后,派出所给苏浅打来了电话,告诉她有三个青少年来自首了,让苏浅过去指认。
三个未满十六岁的男孩子满不在乎的看着民警,嘴里不停的嘟囔,他们只是恶作剧。
苏浅看着这三个陌生的面孔,重重的向民警点了点头,“好像是他们。”
她心里早就知道会是这样,因为头一天晚上,林伊泰发了一条短信,“苏浅,这事不是你能追究的。”
认完人的下午,副刊的人事部主任给苏浅打来电话,“苏浅啊,你的年假休到今天,明天记得准时上班。“
一切似乎都从未发生,有人想将她的生活拨回原来的轨迹。
苏浅躺在床上,眼睛红通通的,她不知道原来人在没有眼泪的时候还可以这样悲伤。她不能妥协,又无法反抗。
向尧为了搞清楚苏浅的事情,特意请假回了趟海城市。在一家茶馆里,他见到了自己的大学同学,海城市医院脑外科的胡宗辉,胡宗辉的岳父正是海城市省报的广告部主任。
“向尧,你还是别太关心这件事了,我听我岳父说了,那个林伊泰势在必得,他现在已经在和妻子闹分居了。”胡宗辉真是搞不懂,一个小小的记者,怎么能牵动这么多人的心。
向尧沉默着,他握住手中的茶杯,温热的茶水端到嘴边却怎么也喝不进去。他不是个轻易动情的人,可是在看见苏浅无助绝望的眼神后,他怎么也无法安眠。
胡宗辉摇摇头,站起身来,拍了拍向尧的肩膀,“兄弟,虽然你是公安系统的一份子,可这个时代里不是所有的正义都能得以伸张。”说完这句话,离开了茶馆。
向尧一直坐到了茶彻底凉透,然后心里有了一个决定。
此时,苏浅也做了一个决定。她给林伊泰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那端没有像往常一样迅速接通,而是响了好几声,每一声都像一块巨石投入她的心湖里,“咚”“咚”“咚”。
“喂,苏浅?”
“林总,您好。”
“你想通了?”
“不,我的答案还是一样。”
“哈哈“林伊泰开怀的笑了,他觉得苏浅实在太有意思了,比他之前找过的每一个人都有意思。他不是没见过欲拒还迎的,也不是没见过态度坚决的,可是在这样的强压下还能主动给他打电话拒绝的,苏浅是第一个人。
这让他想起了记忆深处的那个梳着麻花辫的女孩,她也是这样倔强,也是这样一直拒绝着她。
“好,苏浅,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纠缠你。我尊重你这样硬气的女孩子,可是你要记住,有一天你会主动来找我的。”林伊泰脸上带着微笑,挂断了电话。他要这个女孩心甘情愿,这样才好玩。
苏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居然就这样容易。她真的自由了?
林伊泰的电话刚挂断没有五分钟,朱博的电话就来了,“小苏,你的辞职报告我没收到,这几天我让人事部给你算了年假,你明天过来上班吧。”
苏浅考虑了一下答应了。她实在舍不得记者这个职业,既然林伊泰说他不会再纠缠了,她就可以继续自己的理想了。
她握着电话,看着天边的晚霞,心里感慨万千,自己居然自由了,这种从绝望到欣喜的心情真是太美好了。
她心情大好,一改这几日的颓废,快手快脚的把阁楼收拾了一下,并且买了很多新鲜蔬菜,她准备做一桌好菜。
菜做好了,苏浅却怎么也鼓不起勇气给向尧打电话。
最后,她下楼邀请了江老和米老师。
日子就在平静中过去了,苏浅从最开始的提醒掉胆、将信将疑变成了彻底放松,林伊泰已经有一个月没有给她发信息或者打电话了。她在法制版也越来越如鱼得水,小姚已经将一部分案件采访分配给了她。
这一切都幸福的太不真实。
只是,向尧对她的态度有了180度的转变,从最开始的如沐春风变成了冷若冰霜。每次两人遇见,向尧都是礼貌的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苏浅几次想和他打招呼,可总看见他冷淡的眼神。
她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可又没勇气去问,毕竟向尧和她还只是普通朋友。
她只能默默的看着他的背影,远远的。
这天,苏浅正在刑警队看简报,小姚慌张的走了进来,低声和她说,“你这几看见向尧了吗?”
“没有啊。”
“听说他被停职审查了。”
“什么?”苏浅吃惊的看着小姚,眼睛瞪的很大,“到底怎么回事?”
“具体的董队长没说,但是我听他的语气是因为工作上的失误。”小姚压低了声音,“有一具犯罪嫌疑人的尸体不见了,向尧是经手人。”
苏浅震惊的看着小姚,一具尸体不见了?尸体不像一支笔、一块橡皮,怎么可能不见?
很快,向尧被停职的消息在公安局内传了开了,苏浅多次看到调查组的人带着向尧走进了问询室。
她急的不得了,却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旁敲侧击的和米老师打听,可是米老师和江老压根不知道向尧的事情。向尧只是告诉他们他要去临时协助调查一个案子。
在向尧停职后的第五天,苏浅终于和他见面了。
向尧坐在刑警队的办公室里,不同的是他今天没有穿便装而是穿了警服,修长的手指不停的在转一支圆珠笔,上午的阳光打在他的脸上,他神情淡然。
苏浅看着向尧,怎么也压制不住自己的关心,“向尧,你没事了吗?”
向尧看着门口惴惴不安的苏浅,忽然笑了。
他什么都没说,可是苏浅知道,他在告诉自己一切都会过去的。
尸体丢失的事情调查来调查去也没有头绪,丢失的那天晚上打雷,整个公安局停了二十分钟电,二十分钟后,恢复了电力,一切如常。但第二天法医中心的人就发现尸体不见了,最后一个接触尸体的是向尧,他在为犯罪嫌疑人尸检后,写完报告后就离开了。
可他没有不在场证据。
调查组反复询问向尧,当时他在哪里干什么,可是他提供的证人极力否认见过他。
最后,调查组只能给向尧下了结论,向尧作为法医中心的负责人为尸体丢失事件负主要责任,经研究决定给予警告处分。
事件不了了之,可苏浅却和向尧在那个上午之后开始了交往。
谁也没有先追谁,就那么自然的在一起了。
和向尧交往后,苏浅才发现其实他对其他人都很冷漠,不太合群,有时候说话太直白。小姚就好几次被向尧噎的说不出话,刑警队的刑警们对向尧也是褒贬不一。有人说他工作太较真儿,有的人却对他严谨的态度肃然起敬。
两个人也没有热恋的感觉,似乎更像相处多年的老夫老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