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昏过去之前,她闻到了向尧的味道。
她沉在一片漆黑的海里,海浪摇晃着她,她仿佛一根羽毛,轻轻的,悠悠的,从高处飘下来,没有落到地上又被风吹动,一直在空中飘啊,飘啊。
落在哪里了,落在了火上,炙烤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想喊叫。
可她想起鞭打她的那个男人的话,“最好喊出你最爱的那个人的名字。”
爱?她还爱吗?
她还想爱吗?
这样的一个支离破碎的她还可以去爱谁?
她死死的抿着嘴唇,闷闷的哼着,却始终不发一声。
向尧看见的苏浅就是这副摸样,脸颊被耳光打出了手印,背部被鞭打出了一条条痕迹,皮肤外翻,能看出施鞭人有多用力。
蔡査派人把苏浅送到向尧的住处,并指示他如果能救活就救活,如果救不活就不要浪费药品,可以通知士兵把她扔进山里。
当他把这个可怜的女人的脸看清的时候,向尧震惊了。
居然是苏浅,七年之后,他们的相遇居然是在这个地方,居然是这样的画面。
七年里,他无数次想象过两个人重逢的画面,他多少次在梦里都梦到过那个画面,可是怎么都没想过会在金三角遇见苏浅。
虽然他不愿承认,但是命运的巨轮确实让两个人原本的轨迹都偏离了。这重逢,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再让任何人再伤害她了。
十天之后,苏浅的伤基本上结痂了,可她还是没醒过来。
苏浅在梦中,那个反复被鞭打、羞辱的梦似乎是个轮回,仿佛永远也走不出的迷宫,她怎么也无法从这个噩梦中醒过来。
梦里她一直能听见向尧的声音,他在和谁说着什么,用她陌生的语气。
偶尔她还能听见向尧的在低低的叫着她的名字。
向尧再次找到了蔡査,蔡査正在摆弄他的新宠物,一条黄金蟒。
“我能不能和您再做个交易?”
蔡査看着向尧,大手摩挲着黄金蟒,“说来听听。”
“我要那个受伤的女人。”
蔡査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是一时间又记不起什么,“你凭什么?”
“现在我确实什么都没有,但是我想先卖给您一个承诺。”
“什么承诺?你们现在是我的朋友,但也是我的囚犯。”
“您会对我的承诺感兴趣的,”向尧用坚定的眼神看着蔡査,直直看进他的心里。
蔡査对那个中国女人的兴趣也仅仅是为了发泄,每天都会有不同的人给他贡献女人,他为什么不拿一个弃品,换一个医生的承诺呢?
蔡査挥挥手,“好,成交。”
回到了住处,向尧看见顾明毅正坐在苏浅的床边凝神的看着她。
“她就是苏浅?”
向尧一愣,然后没有做声。
“果然,命运真是奇妙。”
“她能到这里来是你的意思?”
顾明毅看着向尧,眼睛里有着丝丝受伤,在向尧心里自己是这样无耻的人?虽然他制毒贩毒,但是那些人都是自甘堕落,他从不干强迫人的事儿。
“对不起。”向尧立刻向顾明毅道歉。
“恨苏浅的人大有人在。而且往往只有女人才会这样对待一个女人。”顾明毅站起身离开了。
向尧随后也跟着顾明毅离开了房间,他们并排走在军营里,这段时间顾明毅一直在研制新型毒品,军营里的人也对他们放松了警惕。
顾明毅小声的说,“还有三天就研制好了,到时候我会准备几个炸弹,我们争取逃出去。”
向尧点了点头,但是拉住了顾明毅的胳膊,“我要带上她。”
顾明毅坚决的回绝了向尧,“不行,她昏迷不醒,根本没法逃出去,会拖累我们的。”
“如果你担心的是这个,那么到时候只要她醒过来,就能带上她?”
“好”
有了顾明毅的同意,向尧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唤醒苏浅的事情上,从医学角度看,苏浅的昏迷是心因性,遭受打击之后,人会自我保护,从意识上逃避危险,逃避谈论之前的遭遇。
除了语言刺激还会偶尔加上生理性刺激,比如,刺激听觉、视觉。
但是实在条件有限,所以每每折腾了一天,苏浅还是没醒过来。
向尧只好握着她的手趴在她的床边睡去。
第三天很快就到了,顾明毅看着向尧,“我先去做准备,你记得叫你的话。”
向尧看着顾明毅,眼神里全是恨意,但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顾明毅叹着气摇着头离开了。
随着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顾明毅已经给向尧发来了信号,中午时分,士兵即将换岗,他藏好的炸弹随时引爆,这是他们唯一逃出去的方法。
“砰”一声巨响,营房西侧一辆汽车最先爆炸,军营里的士兵乱作一团,蔡査正在南部视察,此时并不在,顾明毅在混乱中抢到了一把手枪,向尧狠狠心,背起了苏浅,冲出住处,他一边跑,一边护着苏浅,顾明毅见状大喊,“你这个傻子。”但是手里的枪还在为向尧做掩护。
他们很快就跑出了营房,周边的地形不算熟悉,但是凭借着多日的观察,他们选择了水路,虽然还背着苏浅,但是向尧求生的欲望大过了平日,脚步也更快了。
梦中的苏浅仿佛回到了七年前,她和向尧在梧桐树下走着,笑着,梧桐树的落叶踩在脚下,沙沙的响。
幸福的感觉像是飘在云朵上。
突然,向尧拉着自己的手开始向前跑去,跑着跑着向尧就松开了手,然后整个天地就剩了她一个人,她耳边又响起了爆炸声,那是向尧“死”之前的爆炸声,苏浅感觉喘不上气,胸口憋闷。
为了能够呼吸,她不得不大口喘气,最后甚至大喊了起来。
就在追兵不断逼近的时候,向尧突然感觉背上的苏浅动了一下,随后他听见了苏浅喊了一声。她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