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时,一个沙哑的声音远远传来,“端木兄,请留步。”
话音刚落,他的人已经出现在中年人的后面,端木奇回身看着来人,话中带着刺,“你以什么身份跟老子说话?”他有高傲的资本,却也是对人,只因他曾与来人有过一段不愉快的过去,他虽然并非心胸狭窄之人,但一直以来心里总是觉得不舒服,若非看在好友安童的面子上,那是连话都懒得回了。
来人是小武的三师叔柳新河,他深深地给端木奇行了一礼,“端木兄,请你看在咱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救救小武。”他一向非常疼爱小武,若非因为小武他也不会这么低声下气地去求端木奇。
小武听了这话心里难受至极,几次想开口都强行忍住了,他从没见过柳新河如此低声下气地求别人,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自己?想起平日里铮铮铁骨的三师叔今日竟然为了自己而这么做,他心中一酸眼泪就差点夺眶而出。
端木奇闻言深吸了口气,暂时放下两人之间的恩怨,他越过柳新河看了小武一眼,摇头叹气道:“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这小子身上所中的毒我也无能为力。”两人之间其实只是有点小矛盾罢了,今日柳新河能给自己鞠这一躬,也就代表他跟自己服软了,自己若还像以往那般的态度对他,未免心胸也太狭窄了,这又岂是君子所为?
柳新河失望地问道:“难道连你也帮不了他?”这太不可思议了,以他对端木奇为人的了解,以此人的傲气是绝不会说出什么违心话的,更何况还有安童这一层关系在。这么些年下来,其他师兄弟都有了弟子,而他却一直都是孤家寡人,唯一让他看中的也就只有小武了,乍听了端木奇的话,心中的难受是可想而知了。
“前些日子我在漳州遇到了安兄,他把情况都跟我说了,所以今日我才会来这里看一下,”说到这里,端木奇又是叹了口气,“只是我实在无能为力,他中的毒我从未见过,而且时间拖太久了,你们为什么不早点相告,或许我还能尝试一下。”
柳新河的神情黯淡了许多,苦笑道:“我们也是两个月前才发现的。”
“以他所表现出来的症状来看,应是中了一种阴气极重的毒药,按照道理来说,只要能够清除他体内的阴毒,自然也就可以化解了,可惜的是时间实在太短,而我对于阴寒一类的毒药又不曾研究过,故而即便是我也很难对症下药,据我观察,他中毒的时间已经超过五年,能活到今日已经实属不易,罢了,今日端某就此别过,待我回去好好思考一下,争取在一年内帮他配出解药。”
“柳某在此先谢过了,往后端木兄旦有差遣,小弟定当全力相助。”
“先别急着言谢,能不能救得了他暂时还不好说,你们也别把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
柳新河苦笑道:“这个世上还有人的医术能超过端木兄吗?若是连端木兄都无法解毒,那又有什么人能够做到?”
端木奇摇了摇头,许久才说道:“术业有专攻,端某也不是全能的,就算是端某能配出解药,到时能否救他的小命还是两说。”
“难道找到解药也无法救小武的命吗?”
端木奇沉吟了一会再次摇头道:“时间太长了,就算找到解药了也难说就能救得了他,一切只能听天由命了。”
柳新河听到这里脸色已经变得惨白,倒是小武坦然了许多,“有劳前辈费心了,晚辈这条小命能否保住其实并不重要,只要活得开心,死并不可怕。”
端木奇再次看向小武,他深邃的眼眸带着赞许,“年纪轻轻的岂能轻言生死?小子,你很对端某的脾气,就算不是因为你师傅的关系,今日看在柳兄的面子上端某人也会想尽办法医治你的。”他这也算是在跟柳新河示好了,他就是这样的脾气,人敬他一尺,他敬人一丈,人若欺他,他必犯人。
小武还未言谢,端木奇已经一甩衣袖,转身走了出去,“后会有期了小子,希望你我还有重见的一日。”声音越传越远,当话音落下时他的人已经完全消失在小武的视线范围内,当真是来去如风。
柳新河长叹一声,拍了拍小武的肩膀说:“人已经走远了,咱们也回去吧。”
小武转身恭恭敬敬地朝着柳新河鞠了一躬,“让师叔为难了。”
柳新河扶起了他,笑骂道:“混小子,瞎说什么呢?你记住,天无绝人之路,只要还有希望,你就不可以放弃,知道了吗?”
小武重重地点头道:“我不相信天,不过我相信你。”
柳新河大感欣慰,微笑着抚摸着小武的头发,“好了,咱们回去吧。”
两人缓步走回演武场,众人见柳新河纷纷上前问好,柳新河一改刚才慈祥的笑容,板着脸喝道:“你们都没事做吗?是不是想被处罚?还不快去修炼?”
在小别山上,要说年轻一辈最怕的人绝对就是柳新河了,他平日里都是不苟言笑,更是掌管着刑堂,因此小辈们见到他都犹如老鼠见到猫,一般情况下都是有多远就躲多远,本来他们还想上去关心安慰一下小武,可是柳新河明显正在气头上,众人哪里还敢上去触他的眉头,赶紧纷纷掉头就跑。
小武忍俊不禁,失声笑了出来,“师叔,你没事干嘛老板着脸?弄得人人都怕你,有意思吗?”
柳新河只是笑笑没有回答,率先走了出去,小武看了远处的众多同门,自从他知道自己已经命不久矣之后,他忽然就觉得其实他们并不讨厌了,往日的种种不快突然间就烟消云散了,“其实他们也挺不错的啊。”
柳新河突然回头发问:“你还呆在那嘀咕什么?还不跟我回去?”
就在这时,小别山的掌门无为道人也赶了过来,见大家都没事才放心下来,小武赶紧上前行礼,“弟子见过掌门师伯。”
无为掌门赞许地拍了拍小武的肩膀,“临危不乱,表现不错。”
小武闻言颇为尴尬,“弟子当时也没多想,其实现在想想还是觉得之前的做法有些不妥的,幸亏来是端木前辈。”
一听到来人是端木奇,无为掌门也是大为诧异,但还不等他问结果柳新河已经直接命令小武道:“还不跟我回去?有那么多时间说废话还不如早点回去修炼。”
这已经不是小武第一次见柳新河这样对待掌门了,所以倒也不吃惊,于是赶紧朝着无为掌门说道:“端木前辈说会尽力替弟子想办法,有劳掌门师伯牵挂了。”
无为掌门笑道:“那就好,去吧,没什么事了。”
“弟子告退。”
柳新河怒道:“哪来那么多废话,还不跟我走?”话落只是看了无为掌门一眼就转身走了,无为掌门也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罢了,并未有阻止。
小武偷着咧了咧嘴,乖乖地跟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地来到柳新河的住处,小武一路过来发现山上的人似乎少了一些,于是问道:“师叔,其他人呢?怎么都不见?”
柳新河随口回答:“他们都出去了。”
小武大为诧异,“他们?很多人吗?”
“不多,只是有几个修为比较不错的跟你师傅出去了而已。”
柳新河的话前后不搭,不过小武却恍然大悟,拍着脑袋问:“对啊,刚听端木前辈说前段时间在漳州遇到了师傅,师傅他老人家去漳州干什么了?跟他一起去的都是什么人?为什么我一直不曾听师傅提起过?”
小武连连发问,柳新河却似没有听到,“你的处罚已经完成了吗?”
小武知道师叔的性格,他不想说的就是打破沙锅问到底也没有用,“今天才到期,我也是刚刚才回来。”
“恩,以后你要收心养性,别再像以往那么胡闹了。”
“哦,我知道了。”
“你也别怪你大师伯老是罚你,他虽然严厉了点,却也是为了你们好,千万别往心里去,知道吗?”
“不会的,大师伯对我也不错。”但小武心中却是这么想的:我也没见掌门师伯对你不好过啊,可你对他为什么总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很多时候他都想问一句:师叔,你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对我师傅和其他师叔这样也就算了,可那毕竟是掌门啊,您老就不能稍微给他一点面子?非得让他下不来台?但是想归想,这些话他是不敢问出口的,师叔的性格太了解了,此人根本就是个认死理的人,很多时候做的事情简直就是不可理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