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已经过去,然而鬼见愁却依然昏迷未醒,小武的心就像被八驾马车拉扯着一般疼痛,“老鬼,你倒是醒醒啊,你可别吓我,我到现在可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出生入死的朋友,你可千万别贪恋阴曹地府里的美色,而忘记了肝胆相照的战友啊。”他说话时的语气依然改不了本色,可眼中隐含的泪花却足以证明他对鬼见愁深厚的情义。
小武心急如焚,几次想背着他出去寻找医生,可一想起鬼见愁昏迷前的叮嘱又艰难地熄了这个念头,他甚至想过把自己的真气输入鬼见愁的体内帮他梳理,可是真气才一进入就发现鬼见愁体内有一股冰冷的气息,这股气息原本很平静,但当小武的真气一接触上的时候立马就犹如遭受了惊吓的烈马,猛然一口就把小武的真气吞噬一空。小武只感觉自己的真气就像被针扎了一般疼痛,心中大惊之下赶紧收回真气,再也不敢随便乱动了。
时间就这么缓缓流逝,转眼间三天过去,鬼见愁虽然醒过来两次了,但两次都非常的虚弱,只是稍微醒转了一会又再次昏睡了过去。小武不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已疲惫不堪,然而他却不敢闭目休息,但他除了每天给鬼见愁的嘴唇擦一点山泉水之外别无他法。
两天后,就在他精神即将崩溃之际,一直昏迷着的鬼见愁却缓缓醒转,他看着小武,眼中包含千万种含义,小武看他嘴皮干燥,忙把准备好的水喂他喝了下去,鬼见愁喝了几口水精神才稍微好了点,终于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一句肺腑之言,“小家伙,辛苦你了。”
小武眼中的泪花就像水蒸气一般,手掌一抹顿时消失不见,转瞬之间就换上了笑脸,“你这老东西,老子才没空打理你那么多,要不是老子实在是太累了,早就把你丢下了。”
鬼见愁依然很虚弱,却艰难地抬手抚摸着小武的脑袋,“流马尿了?”
“拿开你的臭手,我是人又不是马,有个屁的马尿流啊?”他虽然嘴上不饶人,却不舍得推开鬼见愁的手,反而坐了下来,让身体更加靠近鬼见愁。
鬼见愁轻轻露出了一个微笑,“你的话我都听到了。”
“什么话?我像是废话那么多的人吗?你大概是做梦了吧?怎么样?梦中是不是有许多美女缠着你?瞧你这副模样,肯定是被我言中了。”
鬼见愁依然笑着,笑得是那么的幸福、慈祥,“呵呵,别的话老夫就不多说了,你我心照不宣,老夫只想告诉你,你是老夫到目前为止唯一的朋友。”
当一个人说你是他唯一的朋友的时候,任谁心里都会得到满足,除非说这话的人是你讨厌的对象,那自然另当别论,更何况说这话的是一个小武万分敬佩的前辈。
所以,小武值得自豪,也应该感到满足,于是他同样也笑了,笑得也是那么的幸福,两人就这么无言相视,眼神中的交流早已不是千言万语所能替代的。
许久,鬼见愁才教导他说:“小家伙,生命本就是短暂的,唯有磨难才是永久的,你要记住,只有历经磨难而不倒的男儿才是真男儿,以后就算老夫不在你身边,你都要永远记住老夫的话。”
小武心中认可,也默默记着他的教诲,却绝不表露出来,“你还是先好好休养吧,等你恢复实力了,咱们就去找那群王八羔子算账。”
“算账?呵呵。”鬼见愁的无奈溢于言表。
“怎么了?你不像是一个能够吃亏了而不还手的人啊,难道你还想以德服人?”
鬼见愁终于把手放了下来,严肃地盯着小武说道:“小家伙,你现在的实力连我三层的功力都接不了,谈何算账?去了无非也等于送死。”
小武心中明白,自然也不会失理智,“我知道现在不行,但不代表永远都不行啊,等你实力完全恢复的时候,我想我的实力也会大涨,到时候咱们再去找他们算账也不迟啊。”
“不,你太小看血月宗了,就算我实力完全恢复也不是血无情的对手。”鬼见愁这话不假,但也并非是全部,他虽然忌惮血无情,但血无情同样忌惮他,试问天下有谁敢无视鬼见愁的?只要给他抓住机会,他可以一夜之间神不知鬼不觉地灭了一个江湖大派。
但是,他若有机会报仇,也不会把小武带上,除非有朝一日小武的修为能够达到跟他一样的高度,那么又另当别论了。不过他也清楚,只要血无情无法找到自己,那么他也很难寻找到血月宗,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跑了,血无情的第一选择绝对是带着门下弟子另寻隐藏之地去了,可即便这样,他也必须有所作为才行,既然血月宗想躲,他就要想办法令他们无所遁形。
小武突然闭嘴不语了,仿佛他的耳朵能听,嘴却不能发挥功能了,试问,一个脑袋正处于一片空白的人又如何能发表什么言论呢?语言是有声有色的思想,思想则是无声无息的语言;语言就相当于外表,思想就相当于内在,失去了思想,何来言语呢?
此刻,他的脸色就像白色的墙面沾上了一点灰色,白里透着灰。
鬼见愁心知这话对他的打击不小,却决不姑息,“你给我听好了,这世上有四大势力你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去惹的,小子,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有,你说吧。”小武的魂终于被召回了一半,还有一半正在途中,只是道路不畅通,故还没有那么快返回,所以他的眼神看起来还是有一丝游离和迷茫。
鬼见愁把小武当成了唯一的朋友,更把自己当成了小武的长辈,所以就更有必要让他认清这个江湖的形式,“你听好了,一个是中土的圣剑宗,一个是北邙的神射门,一个是南夷的万兽山庄,还有一个就是血月宗,这当中实力最强的是神射门,最诡异莫测的就是血月宗,莫说是你,即便是你们小别山,也绝对惹不起这些门派,你可千万牢记。”
一番沉默后,小武另外的半个魂终于回归,脸色虽然还是很不好,眼中却有了神采,“其他的门派与我毫不相干,但当有一天我有那个实力的时候,就绝对不会放过血月宗。”
鬼见愁展颜一笑,心中甚是欣慰,“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
小武突然想起了刚才鬼见愁的话,生怕一会又会被风吹走,赶紧发问,“对了,你说的血无情是谁?是不是就是血月宗的宗主?”
“这个倒不是很清楚了,老夫只知道这个人的存在,却不知他的具体身份。当初也是他背后偷袭,老夫才会被擒的。”鬼见愁面无表情地述说着,可他的眼神却像风中的火焰,闪闪烁烁,闪烁代表了心中的仇恨,暗淡代表了心中的遗憾。
“难道连你在逃亡前使出来的那种灰色火焰也无法对付他吗?”
“不能,血无情修炼的功法极为诡异,即便是我的毒也很难对他起作用,除非是趁他不备,但这样的一个人物又岂会轻易被我得手?”
“你跟他交过手?我是说正面交手。”
鬼见愁点了点头,“曾经比试过几次,那几次都是我输了。”
小武突然充满期待地看着鬼见愁,“老鬼,你能告诉我,你那个火焰是怎么练出来的吗?”
“除非你跟我一样成天跟毒混在一起,否则练不出来,但是,就算你愿意这么做,我也不会教你。”鬼见愁的语气毫无商量的余地,以前他倒不觉得有什么,可一旦交了个真心待他的朋友之后,他的想法就转变了。
小武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却不强求,他了解鬼见愁的为人,只要是他说不行的,那绝对就是不行的了,只要他说不想害自己,那绝对就是不会害自己的了。
“好了,咱们先别说那么多了,你刚刚才醒来没一会,还是先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出去找找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填饱肚子的。”
鬼见愁却拉住了他不让他起身,“你不要出去,万一碰上了血月宗的人后果不堪设想。”
“不会那么巧吧,这都过去几天了,难道他们还会在这里搜?”
“还是小心为妙,再说了,你不是还准备了水吗?只要有水,十天半个月不吃东西也饿不死。”
“我是没什么关系,可是你。”
鬼见愁笑着拦下了他的话,“我没事,前些天只是消耗太大了而已,只要打坐一天就能恢复了。”
“那好吧。”小武没多说什么,心里却早已打好了算盘。
鬼见愁却是看透了他的心思,“你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是不是想等老夫打坐的时候偷偷溜出去?要是你出了什么事的话,你想老夫会不会为你报仇?以老夫现在的修为去为你报仇后果会是如何?”
“你死活关老子屁事?”小武愤怒地站起了身,随后看也不看鬼见愁一眼便独自到角落里打坐修炼起来。
鬼见愁却是无声地笑了,他知道小武既然如此便是答应了他,心中的担忧便也就放下了,“臭小子,你不过来扶老夫一把?”
“关老子屁事?”小武心里有气,却还是过去把鬼见愁扶了起来,直到鬼见愁进入了修炼状态他才回刚才的地方打坐修炼。
两人就这么再次重复着前段时间所做的事情,不同的是,此山洞非彼山洞,修炼起来的速度自然不可同日而语。鬼见愁恢复得倒是很快,第二天便已精神抖擞,小武也开始活蹦乱跳,再也按捺不住那种活在阳光下、走在人群中、喝酒吃肉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