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太轻了,怜月似乎没听到,自顾自呢喃道:“闵娘啊,怎么就这么没了呢?上次我问过她有没有孩子,可是听您说她有个女儿,后来又死了,她也是个命苦的人,当年她还抱着女儿求过您,她求了您什么呢?当年,到底是多少年前呢?”
“问题这么多……”我轻笑,伸手揽过她的肩头,轻轻地拍着,“以后,我会慢慢讲给你听……还有,闵娘的问题。”
闵娘曾经问过我过了多少年,也问过我有没有过孩子,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她就走了。
人生意外太多,谁又能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明天呢?
大概是安稳太久了,让我趋于安逸,忘记了世事无常。
闵娘,你不会一直陪着我,而以后,陪在你身边的,也不是我,如果有来生,下辈子不要遇见我了,也不要遇见你这辈子的家人,让一切都重新来过吧!
身边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我侧头看了一眼,怜月已经靠着我睡着了。
这丫头,终于消停了。
是啊,当年,当年是哪一年呢?
人死茶凉,当年,那我回忆那些做什么呢?
襄王的动作比我想想中来的要快,这样算的上安稳的日子过了也就几天,掖庭的平静再次打破。
一队人马鱼贯而入,我都懒得抬头,这次襄王没有来,来的是他的手下。
领头的像是个太监总管,后面跟了几个宫女,在后面是几个侍卫模样的人。
“你们手脚都麻利些给林长清打扮好,殿下在等着呢!”
我这才抬头,那些人已经上来拉住了我。
这些人捧着衣服和收拾,看样子要给我梳妆。
好笑,我人在掖庭,就算把我打扮成仙,我也不能飞走啊!
我像一个木偶一样任由他们摆布,当那太监总管在我面前展开一幅画说要照着那幅画给我梳妆时,我顿时有些明白了。
那幅画就是在乾元寺里的那幅画的摹本。
要将我打扮成顾贵妃的模样,要干什么?见皇帝么?
怜月看到那幅画时惊呼一声,被我横了一眼,她捂着自己的嘴巴禁了声。
果然,我最终和画上的人一模一样了,被这些人带着去见到了病入膏肓奄奄一息的皇帝,还有一直被迫照顾他的惠妃,李昙儿。
看上去李昙儿的气色很差,死死地咬着唇看着皇帝,一脸死水,我颇担心她,怀着孩子还遭受到这样的事情,气色自然好不到哪儿去,看样子比我过的还差,见了我先是惊了一下,随后却是苦笑。
我轻轻一笑,这个时候,还能说什么。
皇帝病成这个样子看到我眼里还闪过一丝惊艳,我只是冷着脸,不看一旁背着手站着的襄王,也不看前面的皇帝。
“父皇,您不是一直想见画中的顾贵妃么?儿臣今日把她给您带来了,是不是一模一样?”襄王似笑非笑,“儿臣早就跟您说过了,她就是个狐妖,不死不灭,当年迷惑了太祖皇帝,如今又把您给迷惑了,这个女人祸国殃民,自然不能久留,为了天下苍生,儿臣觉得应该把她关起来,老天才会开眼,要不然受苦的可是这天下的百姓,您不能以一己私利置天下苍生而不顾,儿臣这就将她关起来,不让她出来为祸苍生,也算是大功一件呐!”
“你,你,你,畜生!”皇帝气儿喘地不大顺,骂人倒是还算有劲。
他们父子俩阴阳怪气地交锋,与我无关。比起他们,我更关心的是李昙儿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悄悄地瞥了她一眼,虽然气色不好,但是从面上看身体应该还没什么问题,我也就放心些,还没等我给她递个眼神安慰她,襄王就迫不及待的发话了:“来人,将这妖女押入天牢,派人看紧了。”
我冷漠的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你害怕了?
襄王的笑僵在了脸上,“快把这个妖女带走!”
天牢里的血腥味让我有些恶心,看来这些天,襄王没少抓人。
也是了,他要掌控全局,杀戮都不会少更别说抓人了。
好在,襄王吩咐了要重点看紧我,所以我有幸得了一个单人的牢房,虽然位置在天牢的最深处,牢房里阴暗潮湿甚至连被褥都被老鼠啃了好几个窟窿,但是我在这里倒是闲了下来,不用动手干活,只在这里耗着,也不知道怜月那丫头有没有瞎担心,她总是这样,倒是像极了闵娘。
坐在相比之下还算干净的干草上,我在安静的呼吸。
我早就该猜到的,从我在荷花池晕倒的那次,空穴来风的诬陷只有襄王是平白无故得利,齐王被软禁,太子被废,皇后娘家倒台,齐王暴毙,皇帝突然病倒,这些都是他一手安排的,他的算计,早就开始了。
我早该知道,可是,我偏偏被他的外表所欺骗,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果然是很久没跟人动过心思了,反应都慢了许多。
没过多久,怜月也被抓了来,与我关在一起,一见到我,她依旧是满脸担忧,“小姐,您没事吧,他们有没有怎么样?有没有对您用刑?”
我握住她的手,安抚道:“没有,都没有,你放心吧,我没有什么可以告诉他了,所以他不会为难我了。”
“那就好,吓死我了。”
我轻轻地拍着怜月的背安抚她,心里却在想,也许我对他真的没有什么价值了,他留着我的命只是为了信守那个诺言?
不,这不是他的风格,他一定是想利用我什么,才会留着我,可是,我还有什么可以利用的?
天牢除了偶尔隐约传来的惨叫,就是一些老鼠蟑螂,吓得怜月一惊一乍,我倒是安静地靠在一边,算计着从这里逃出去的可能。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我原本不想理会,可是这脚步声到我这里停了。
怜月倏地站起来,警惕地看着来人,我抬眸,襄王一身黑袍的站在牢外面,与他平时温文尔雅的模样天差地别,此时,他倒是像地狱里的魔鬼,看着自己的猎物,看着我,他淡淡地笑了,“你还挺会享受,天牢里也能这么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