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大虎被骂得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桌子,“妈了个巴子!你个臭小子,你敢骂老子是中华民族的罪人?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是吗?”作为一名土匪,他骂别人,或者被别人骂,其实早就习惯了,但那句“中华民族的罪人”却深深刺痛了他。
聚义厅里的匪众见首领发怒,纷纷朝湘吉云骂了起来。关大虎的儿子关月明更是气不过,猛地冲到湘吉云跟前,飞起一脚就踹了过去,踹得湘吉云翻身滚落在地。关月明踹了一脚还不解气,跟着又扑上去准备再给他几拳,却被关大虎拉住了。
“儿子啊!你可千万悠着点,这小子身上本来就有枪伤,万一打死了,爹的十万大洋找谁要去?你走开,爹还有话要问他!”关大虎拉开儿子,蹲下去看了看,对蜷缩成一团的湘吉云说:“小子,你刚才说我是中华民族的罪人?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皇帝?还是总统?绑个你就成中华民族的罪人啦?你也太把自个当回事了吧!”
湘吉云缩着身子忍痛道:“我当然不算回事,但你敢说东北的千万同胞都不算回事吗?”
关大虎不屑地说:“闹了半天,你还在说张作霖的事情是吧?我就闹不明白了,这老小子死了,偌大的东北能咋地?不就是少个‘东北王’吗?大不了我来干这差事,肯定比那老小子干得好!到时候,东北的父老乡亲们还要感谢我呢!”
湘吉云嘿嘿冷笑道:“你还真是个天真无邪的土匪,居然大白天也能说梦话!好!就算你能当上‘东北王’,人家日本人也不会让你当得舒坦。知道东北有日本驻军吧?知道那些驻军是干什么用的吗?”
关大虎想了想,有些不服气地说:“我怎么知道那些驻军是干嘛的?人家想干嘛也不会跟我说啊!你知道那些驻军干嘛的?”
“干嘛的还用说吗?你每回拿着刀枪闯进地主家的时候,你想干嘛?你想干嘛,日本人就想干嘛,而且胃口比你大得多,你最多也就是抢点财物,抢够了就跑,人家日本人压根就没想跑,除了要抢你的财物,还要占你的房子,占你的地,就连你的人也不放过。知道吗?”
“嘿嘿!嘿嘿!”关大虎干笑两声,正经辩解道:“说起来,这小日本确实抢了咱不少东西,自打光绪年在东北驻军,到如今的民国,也有二十多年了,但是还没到你说的那个份上,东北大部分土地不是还在咱手里吗?如果真到了你说的那个份上,大家伙肯定得****小日本!”
“你个关大虎,说你天真,你还当真无知!按说,这小日本也是匪类,而你身为匪首,在打劫地主老财的时候,你就没想连同他们房产、地产,包括女人一块霸占吗?老实说,你想过没有?”
关大虎听到这里,感觉被说到心里去了,只可惜房产、地产带不走,但财主家的小老婆还是抢过几回的。不好意思地笑道:“嘿嘿!这个嘛……,倒是想过一点点,但咱兄弟毕竟是义字当头,讲究的是劫财不害命,只要地主老财交出财物,我关大虎还是不会把事做绝的!”
湘吉云不屑地笑道:“嘿嘿!你骗谁呢?你没霸占人家的房子,那是因为你的实力还不够,你不敢赖着不走,而日本人眼下的情况和你差不多,他们在东北的驻军还不到两万,而东北军有三十万,所以他们还不敢放开了抢,但如果张作霖死了,三十万东北军就是一盘散沙。那时候,快则半年,晚则两三年,整个东北就是日本人的!”
关大虎听湘吉云那么一说,终于觉得事情有点大了,心情不由有些沉重。沉默片刻,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湘吉云轻蔑地哼了一声,说道:“是不是真的,还问你自己吧!如果你真想把财主的房子一起霸占了,那日本人就真想吞掉东北,而且还不止东北,他们在霸占东北以后,下一个目标就是全中国。到时候,只怕你还没当上东北王,就先当上亡国奴了!”
关大虎猛地拍了拍脑袋,烦闷道:“照这么说的话,那你说该怎么办?是日本人想杀那老小子,我有什么办法?”
湘吉云叹气道:“本来是有办法的,只要让帅府的人给中途的专列发个电报,这个事就化险为夷了,但就是因为你的阻挠,这事铁定让日本人得逞了,而你虎爷就是日本人的帮凶!”
关大虎气得大骂道:“妈那个巴子,你说谁是日本人的帮凶?”说话间,举起巴掌就想扇过去,但还是忍住了,不耐烦地又道:“不就是没让你给那老小子报信吗?大不了我现在就让人快马去北京报信!这总可以了吧!”
湘吉云痛恨地摇摇头,“晚了!专列昨晚八点离开北京,最多七、八个小时就能到奉天,可现在什么时候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张大帅今晨六点前可能已经遇害了。唉!可惜他那个儿子是个鸦片公子,不堪大任哪!”
关大虎听到这里,急忙指问道:“你小子什么意思啊?照你这么说,这个‘中华民族的罪人’,我关大虎还当定了是吗?告诉你,你少扣我帽子,真要惹急了我,小心要你好受!”
二当家刘栓财见关大虎正经辩论起来,连忙上前提醒道:“大哥!你跟这小子废什么话啊?别忘了,咱是绑票的土匪,他是咱的肉票,咱还有正经事要干,还是叫他快点写信吧!兄弟们还等着赎金开饭呢!”
关大虎板着脸点点头,“嗯!刀子兄弟说得是,那这样吧……”朝身边的喽啰挥挥手,“你两个把他扶起来,把那枝笔也捡回来,叫他马上写信。”待湘吉云被扶到桌边坐下,又跟过去说:“小子,赶快点写信让你家里送钱,你也好快点出去。等你出去了,你爱给谁报信就给谁报信,老子懒得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