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玠只轻轻的坐了椅子的一个小边儿,因为他心中十分的惶恐,他惧怕他心中的谋算再一次让耶律大石批驳的体无完肤一般。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耶律大石只是平淡的听完了他的计划。提出一两个简单的修正而已。这种平淡让吴玠更加的紧张。他不禁身体向前微微一倾。仿佛等待着师尊的训诫。
耶律大石注意到了他的不自然,温言说道:“你不必如此紧张。汴梁之战已成过去。计谋的磨练也非一朝一夕。留给你的时间还有很多。”
“师尊此言,难道是有了去意?”吴玠惊讶的问道。
“并非离开,而是我答应了大宋待汴梁之战结束,便去寻访传国玉玺。”
吴玠会意的点了点头,问道:“师尊寻访玉玺,徒儿担心六贼会在其中从中作梗,不如请师尊出手,从速诛灭六贼。再去寻访玉玺如何?”
林灵素在一旁符合道:“是啊,若是你出手,那六贼绝无生路。”
“哈。”耶律大石一声轻笑说道,“若是我将所有的敌人全都杀了,又何必要收徒弟。”
林灵素翻了一个白眼说道:“你还是老样子,能偷懒的事情,就绝不会错过。”
吴玠接口道:“徒儿明白,师尊终究会回到草原重整大辽。师尊此举是为了磨练吴玠。让大宋有一个可用之人。”
“哈。”耶律大石一声轻笑,并没有接话。
林灵素不失时机的挖苦道:“现在有徒弟帮你说话,你连说话都懒了嘛?”
“所以我才说,要收徒弟啊。”耶律大石笑着说,“吴玠,你稍后带上牙璋玉一去汴河渡头。轻舟之上有一个人正在等你。”
“徒儿遵命,不知乃是何人?”吴玠好奇的问道。
“你去了便知。你小子是真有福气啊。”林灵素在一旁打趣道。
吴玠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转头看了看耶律大石,也仅是微笑以对并不打算告诉他。
吴玠只好告辞,自往渡头去了。
一到渡头,只见一乌篷小船停靠在岸边。一名艄公立在船首,完全没有半分焦急之色,只是淡淡的看着岸边。吴玠见状,走到船头躬身施礼说道:“在下吴玠,奉师命前来拜会。”
一阵温润如玉的声音自船舱中传出:“吴将军,不必多礼。请上船一叙。”
吴玠从未听过如此柔润的声音,他心中想着:竟然是一女子!这声音不疾不徐,隐隐有出尘之意,却不知究竟是何人。
他不由自主的举步踏上船舱,走入船舱之中缓缓坐下。举目一看便不由得呆了。只见此人眉若细柳,双瞳剪水,鼻若悬胆,领如蝤蛴,齿如瓠犀。端是一个绝色美人,而这种美,却让吴玠的心充满着宁静,不做一丝邪念。
吴玠只是拘谨的坐在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美人浅浅一笑说道:“奴家李清照,见过将军。”
吴玠心道:便该是她,这世间当真不会有第二个女子有如此超尘脱俗之气质,天下第一才女,果然名不虚传。
“原来是赵夫人,幸会。”
李清照抬起素手在吴玠的面前摆了一个古藤所做的茶杯,取过茶壶以铜勺舀了些许茶叶放入紫砂壶中。在一个小水缸中取了些许清水放入铜壶之中烧制。
她口中说道:“这乃是取自我家乡的泉水。虽不及天下第一的趵突泉有名。但我独好此泉的清冽之气。用之泡茶再好不过。”
吴玠好奇的问道:“莫非便是闻名天下的漱玉泉么?传闻赵夫人爱饮此泉,天下士子便趋之若鹜,认定赵夫人所喜必是极好,便名之漱玉泉。”
李清照微微一笑答道:“那不过是文人雅士拿奴家打趣罢了。”
泉水煮沸之后,她并不急于冲泡。而是将壶盖轻轻掀开,晾了一会儿。以素手试了试壶口白雾的温度,才将泉水冲入茶壶之中。口中解释道:“这茶乃是初春之时的白茶,最是稚嫩。冲泡之水不能太热。”
热水一入一股清香便自壶中散逸开来,她缓缓的把泡好的茶水注入吴玠面前的茶杯之中。轻声说了一句:“将军请。”
吴玠举起茶杯,见杯中汤色有一股淡淡的青色。细嗅之下,茶香沁人心脾。一口饮下香气自喉间晕染开来自有一股说不出的舒畅。热茶入腹喉舌之间尚有淡淡回甘。不由得说了一句:“好茶,只是这茶中仿佛有一股淡淡的竹香。”
“将军说的不错,此茶正是产于竹林之内。”李清照点头赞誉道。
吴玠久历军中,本就不太会和女性攀谈,况且此女又是有夫之妇。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便低头继续饮茶。
李清照仿佛看穿了他的尴尬,说道:“奴家听外子说道将军手中持有一物,乃是当年传国玉玺的碎玉。便请了林叔父代为约见将军。好让奴家一睹宝物风采。”
“林叔父?”吴玠不由得一愣,却没想到这林叔父便是道人林灵素。
“家父乃是东坡先生门下弟子,林道长乃是东坡先生的书童也师从于东坡先生,故而林道长与家父乃是同窗,故而称之为叔父。”李清照解释道。
吴玠点了点头便将怀中的牙璋玉取了出来。递给了李清照。
李清照并没有显现出类似于赵明诚一般的痴狂之态。一双妙目流转于美玉之上,素手把玩就如同羊脂在白玉之上流动。端是浑然天成,相映生辉。
“外子说的不错,这该当是当年传国玉玺的碎玉。确是异宝。”李清照说罢便将宝玉递了回来。
吴玠不由得讶异问道:“贤伉俪均为当世金石大家,尊夫见此玉时爱不释手一刻也不愿意放下。为何赵夫人只粗粗看了一刻便交回在下?”
“古语有言。玉乃君子之器。君子无故,玉不离身。将军肯将此物予奴家一观,于愿足矣。”李清照淡淡的说。
“此物乃是家师所赠之信物,否则便该赠予贤夫妇。”
“将军此言差异。宝玉自需配君子,将军温文儒雅,此次护国之战,又居功至伟,乃是世之英雄。比起我等皓首穷经舞文弄墨之人不知强了多少。唯有将军才配的此物。”
“赵夫人赞缪了。”
李清照抬头向窗外望去,见天空中飘荡的一只纸鸢。不由得呆呆的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