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露水未干,小村里还蒙着一层淡淡的雾气。兰儿就拎着做好的早点,轻叩岑泽竹屋的门了。然而里面并没有人回应,竹门也没有像往日那样子立即打开。她推开门,稍稍一愣,整个竹篮就“啪”摔在了地上,“乒乓”碗碟碰触声显得格外紧促。里面的陈设和岑泽在的时候没有半分不同,桌子上还是散落着没雕完的木雕,昨夜的蓝蝶儿花还很新鲜的插在粗糙的土罐里。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在,唯独屋子的主人不在。
夜里,岑泽在兰儿走后不久,就孤身一人带着自己的唯一一个刻完的木雕进山了。
月亮的清辉映照着山路,四合静谧。越往山里进,夜晚的虫鸣声变由逐渐清晰,到渐渐湮灭静寂。
月光下的蓝蝶儿花呈现出一片淡淡的萤紫色的光芒,神奇又美丽。满山坡的花儿竟没有一只飞虫,偶尔飞近的一只小虫一触碰到蓝蝶儿那荧荧的光便会瞬间如同飞烟般消融在月光下。
岑泽站在这片花海的边缘,眼睛微微眯起,仔细的观察着这与白日里完全不同的蓝蝶儿花丛。日里是芬芳迷人随风摇曳的普通花草,任人采撷。到了夜里,竟是这样神秘妖冶,暗藏杀机。
稍一沉吟,他取出紫阳剑,丝毫没有犹豫的,用力掷出。脱手而出的剑,剑尖插入花丛中,花上的荧光像是受到了牵引一般,聚集附着而来。剑身像是被花侵染了一样,通体泛起萤紫色的光,“噼里啪啦”一丝丝的电芒在剑身上游走。
在电芒的作用下,紫阳剑剑鸣不断,“铮铮”作响,在剑的引导下不断从花丛里吸取雷电之力。整个吸取花阵中的雷电之力的过程持续了一个时辰,紫阳剑被电雷重新锻造过一遍一般,由通体电芒不断,直至渐渐归于平静。剑身再不是原来的幽深藏锋之态,而是变得锋芒尽显。整柄剑就像是被破开了一层封印一样,真如同“紫阳”二字,通体呈紫,锃亮锐利夺人双目。
岑泽掐着手决收回紫阳剑,谨慎的踏入花丛间。他不想在等了,不去亲身验证,不管什么设想都是空凭无义的,再危险他也要过去,他需要变强,他需要更多的机遇。
踏上这片被紫阳剑吸取走力量的花地,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这一小部分的花丛看似范围大,不过是占了这片花海的五分之一而已。被吸取走力量的蓝蝶儿不再散发着荧光,看起来与寻常的花植毫无差异。
再往前又是一片生机盎然的蓝蝶儿花,但是却不是荧紫的荧光。这发光的像是花的枝叶,莹莹绿光显得尤为诡秘,配上蓝蝶儿花如人面的花瓣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怖感。
岑泽拔剑一挥,摧残了一小片花。绿光像水一般被激起,朝着岑泽扑面而来,逼得他下意识的抬手遮挡飞快退后。衣袖上沾上莹绿色的光,像是什么汁液渗透进布帛里,并没有因为花凋残而消散在空气里。
不过一呼吸间的时间,原本受剑气而残破零落的花,竟然重新快速生长、含苞、开放,恢复如初了。若不是衣袖沾染的绿色色块提醒着岑泽这不是幻觉,恐怕他都以为刚刚那一刻其实什么也没有发生,这里原本就是如此。
一沉眸,岑泽抬起脚,踏入这片绿光花丛里,步履稳健,十分的保持着警惕。随他走过,身边惊起一层绿芒,徐徐的附着在他的衣裳上,使得他整个人笼着莹绿色的光芒。
进了花丛看似距离前方那一片红色不远,岑泽却是走了数百步都没有离近在眼前的红光花地近上半分。从一开始看起来是多远,到走到现在不管怎么前进还是多远。那一片红光就这样近似触手可及,却是遥遥在望。
岑泽一手握着剑,边走边注入灵力,用剑在花丛里划出一道行进的痕迹,用以标注距离。半个时辰,他陷在这片绿光花地里,像是没有挪动半分过。一回首,剑气所划过的地方悄然不见,整片花地完完整整毫无变化,连地上被剑划过的土地都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
任凭怎么行进都是徒劳无功后,岑泽站在花地中不再有所行动,收起剑,负手在身后,闭上眼静静的感受。山风从耳边拂过,吹起他鬓角一缕青丝,一阵微不可闻的清新香气丝丝缕缕的游弋着从鼻尖一晃而过。岑泽慎重的用灵力游走全身,然后收归一脉护住心室。大着胆子,深深吸了一口气。一阵清香芬芳被摄入口鼻中,清甜的味道从脑海蔓延开来,灵识中的绿色花地随着这味道的蔓延而延伸,不断的扩大,速度愈来愈快,然后一片绿色的无边无际的花海现于感识之中。
岑泽仍然是闭着双眼的,对于这样的画面,他没有半点的焦躁不安,反倒更加放松精神沉浸入这片花海中。
“簌簌簌簌”依稀有轻微的细琐响动。突然岑泽的左脚被突如其来的一条青色藤蔓紧紧缠住,待他有所反应时,右脚又瞬时被另一条藤蔓缚住。然后是双手,腰间,脖子紧紧被青藤勒住,完全限制住他的行动。
用心念唤出紫阳剑,紫色剑芒一闪,快速的朝青藤劈砍而去。“锵”剑与青藤相接竟然是金石碰撞之音,可见这缚住人的青藤是具有金石之坚,玄铁之固的奇株。紫阳剑也奈何这青藤不得。
越勒越紧的青藤上冒出一根根尖刺,刺破岑泽的衣物,扎进肌肤,点点血液渗透衣物。衣裳上只一点零星血迹,被扎破的皮肤再没有任何血渗出,全部被青藤吸收。这吸收血液的速度从最初的毫无所感,渐渐变得迫切。大量的血被吸噬走,岑泽能清晰的感受到血液流失的速度,不到半刻钟,青藤变成含着血的血藤,而他开始身觉凉意,意识渐糊。
疲困之意泛上心头,顿觉全身无力,透体寒凉。咬着牙振作精神,吃力的引导着灵力从丹田而出,在四肢百骸,筋脉中游走,驱散身乏困顿之感。
发现体内有一丝丝绿色的物质渗透进来,岑泽猛然睁开眼睛。眼前竟然如同吸入香味时的幻想一模一样,及眼是漫无边际的绿色花海。暗道一声不好。连忙紧紧护住心脉,灵力不要命的从丹田中蓬勃而出,唤出赤金火渗进灵力里,按着修习的功法运行大周天。
赤金火所覆盖的灵力在体内行进而过之处,便燃尽那些不知名的绿色物质。但尖利的藤刺还扎在皮肤血管里,赤金火湮灭一处,它便导入一丝。两股势力在岑泽体内成拉锯之战,谁也占不得半分的便宜。
看似势均力敌,而岑泽的不断血被抽走,止住了身体内莫名的困顿寒意,却止不住力量被不断吞噬走。体内的灵力在与它的争斗中,也将会被渐渐耗尽。那时候没有了灵力引导的赤金火在体内会成燎原之势。岑泽虽然受过一次赤金神火的锻炼,但那样的折磨之下,即使活下来,他也会失去行动力。眼下里,自身所处之处可不是有人护守的紫华峰,而是诡秘万分的危险花海里,绝对不可这样被动下去,不然等着他的只有死路一条,被吸干,亦或者因火失力而在遇到别的危机时轻易受死。
(四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