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连绵不绝的大山,伸延如龙脊,蛰伏在这苍茫的大地之上。山间秀木苍翠,有淡淡的运气缭绕,远远看去那天阳门的宫室隐匿在薄霭中,自是一番神仙胜景。众所周知,地处凤仪国的天阳门有五神峰。这五神峰自然是主峰天阳峰和四位大长老的各个各自取名峰头,可旁人不知的是天阳门的天阳山里,其实还有一峰,一座甚少显世的神峰。
一着天阳内门弟子服饰的小儿正在这座峰上。小小少年眉目清隽,五官精致,如白玉般,手执一兽皮卷轴,念着“大荒南有山,名之青丘。青丘有灵兽,其九尾,狐状耳……”遂不解,喃喃:“师父给我的卷轴上,为什么会有写什么九尾狐狸的事情?”不错,这隐世的神峰乃紫华峰,旁人不得见之,就是天阳内门人也只知道有这神峰隐世,却不知上有何人。而这在阅读兽皮卷轴的小少年便是岑泽。
拜入天阳门下三月有余,师父榆阳在这三个月里他只见过两次,一是拜师当日,二是聚灵成功踏入修途之时。这三月里,岑泽一直是一人修炼,他已经将这紫华峰游览了个遍。修炼是一件枯燥无味的事情,一打坐便是一夜,平日里在这紫华峰上只有自己,能作消遣的事物极少。神峰灵气充足,环境幽静,他能见的只己一人,还有那个纸做的傀儡小童,自然是无聊之极了。岑泽本就有着孩子都有的顽劣脾性,且再怎么老成的孩子,也是耐不久寂寞的。于是,仔细看了看师父的确不在,小童也没有在身旁,便大胆的延着紫华峰陡峭的小石阶路往峰下去。
岑泽想去天阳峰看看,看看那些自己与同门的弟子们。自己与他们隔绝,不知道同期入门的弟子们在哪里修炼,又是如何修炼的,是不是和自己师父一样。
时近午时,天阳门天阳峰,大殿前有不少的内门弟子陆陆续续的过路往膳食斋去。岑泽到这里的时候,看见不少穿着和自己一样的弟子们,心里还是颇为愉悦的。
而他的身影一出现,就被做完早课出来的曲江看见了。
“岑泽,”三月余未见,曲江看见岑泽很是欣喜,“我以为再难见你这个小少爷了呢。今日怎么会来天阳峰?”说着伸手拍了一下岑泽的肩膀。
岑泽没有躲开,看见曲江他心理也很欢喜,但仍淡然:“我在紫华峰上三月有余,时间久了一个人未免有些厌倦。师父几乎难见,得了空自然下来看看。”
“平日里如何?我告诉你,我可以是已经成功聚灵了,”曲江一向不修边幅,很是自然的将左手搭在岑泽有些羸弱的肩膀上,“走,近午时了,去膳食斋用餐。我可是饿死了。”
“人哪有那么容易饿死,何况你都聚灵成功了,自然要胜过那些普通人的。”
“我这不是表达我很饿么。”曲江恣意的笑着,岑泽无奈摇头,“对了,岑泽你也应该聚灵成功了吧。”
“嗯”……
两人一路走一路聊,曲江很兴奋的对岑泽说着修炼的事生活上的趣事,岑泽默默的认真的听着,时不时应答一声作为回应。
两人进膳食斋时,有不少的内门弟子都看着他们。之前在路上,岑泽就觉得这些内门弟子总是时不时的看他们,他并没有在意,只当是他们不认识自己好奇罢了。
岑泽稍愣,曲江便直接拉着他到一空席前坐下。案上已经摆好膳食,曲江拿过竹箸,扒拉了几口,回头看岑泽一动不动的坐着,吞下口中的食物,便问:“怎么不吃呢?太粗陋了?”
岑泽摇头,“那为何不食?”曲江不解。
岑泽:“我已三月多未食过米粮了。”
“那你平日里吃什么?不觉腹中饥饿?”曲江对于岑泽三个月没有吃饭很是惊讶。
“哈哈哈……”未及岑泽回答,就有内门的弟子笑了,“土包子就是土包子。”
岑泽皱眉,曲江也未反驳,一张脸脸色难看。
“青楼楚馆里出来的**,当然没有什么见识。”复又有一弟子道。
曲江的脸色更是“刷”的白了。岑泽的眉头皱的又深了几分,他不知道他们说这样的话是何意,但是他听得出来那满满的讽刺。
“李师兄说的对,这样青楼楚馆里出来的货色,怎么可能知道这大道乾坤里的神奇。”
“哈哈……王师弟真是一语点破啊。李师兄,王师弟,莫不然我们今日就看看这楚馆里出来的人儿和我们有何不同啊。哈哈……”一人接着前两人的话,言辞恶劣,神色猥琐。
岑泽看着曲江握着竹箸的手猛地颤抖了一下,面上早已血色全无。他再不能忍让,语气冰冷“你们又是什么东西,言辞放荡,毫无德行之风。如此嘲讽,莫不是嫉妒。”
这自然而然的言语里,不是反问,而是肯定。肯定,他们就是不如曲江,就是嫉妒才会这样子讽笑曲江的出身来得以安慰自己的平庸。
“这小子是谁啊,敢这么和李师兄他们作对……”“不大清楚呢”……。膳食斋里不少弟子轻声议论。
“小子何人?”那个李师兄神色不愉,“敢置喙我等几人。”
“小子出言难以入耳,我等也不能不予理会,落在旁人眼里不礼貌,”岑泽淡然的语气,将“小子”一次扣回到了那李师兄头上,又责他言辞难听,一句话来,滴水不漏。
“鄙人岑泽。小子有何见教?”
“你……莫不识好歹,你可知我李师兄是炽阳长老门下大弟子李清山师兄的亲弟。哼”王姓弟子一脸愤懑,复而又得意,将那清山说的像是有大神通似得。
“清山……。”岑泽觉得此名甚为耳熟,却有些想不起来。
曲江见岑泽为自己出头,出言教训那几个弟子,心里很是感激,却又担心他会吃亏,低低在他身边提醒:“就是收徒那日那个白衣青年,你还曾与他约赌,莫不是你不记得了?”
“哦。”岑泽想起来,又故意提了音量:“原是那个与约赌,输了便要做一个月杂役的缩头乌龟啊。”
在座,有好几人是那日一同来的弟子,自然知道岑泽所说的约赌一事,私下里更是窃窃不断,更有人偷偷窃笑那个清山输了赌约未践的事。
“你……。”李姓的师兄听了气急,“小子尔敢如此侮辱我兄长。”坐起未立稳,便向岑泽出手,一掌毫不留情的劈去。
曲江大惊,明知道自己聚灵一层不是对手,却还是迅速的一把将岑泽拉至自己身后,欲为他受那一掌。岑泽被拉到曲江的身后,心里是说不出的感觉。自己也有两个哥哥,却从来不亲厚,也从来没有年纪相仿的人一起玩耍,曲江却将自己当做亲兄弟般护在身后。
岑泽愣神间,曲江便实实的挨了一掌,嘴边鲜血溢出,捂着肩膀站立不稳,脚步虚浮。岑泽连忙扶住,让他坐在长凳上,神色冰冷的瞪视着那个李姓师兄。
被岑泽寒冰一样的眼神一瞪,竟然有手脚发凉的感觉,提着气“是他自找的。”
“那这也便是你自找的”,言辞冰冷无情,出手更是快而狠绝。同样一掌劈向李师兄,李师兄急急抬首回掌,却是不敌,被震得连退三步。反震回来的力道之大,未站稳又被岑泽打了一掌。登时,“噗”一口鲜血吐出,昏迷。正如紫华峰主榆阳所说的岑泽是绝世仅有的体质,三个月的时间里早已是聚灵三层,堪堪聚灵二层的弟子怎可能是他的对手。
“辱他便是辱我。”岑泽声色寒若玄冰,饶是再他身后的曲江听着也是一抖,但却是因为岑泽对他的维护而感动。
“岑…岑泽…你…你等着……。”王姓师弟几人快速扶起李师兄,“清山师兄,绝…绝…不会放过你们”,便仓皇而去。
打跑了那几人,岑泽也不解释什么,只是回答了曲江之前的问题:“我是三个月没有食用米粮了,师父让童子每日给我送来一些清甜的果子,清水或者丹药,食过,便不觉肚饿。”
岑泽本以为修炼之人,入了修途本就可以不食人间烟火,今日方才明白,师父让童子每日让他食用的定然不是什么普通的果子和水。丹药他倒是知晓并非凡物,因为他也才一月吃一颗那样的丹药罢了。既然如此,一定存些下来,捎带给曲江罢,已经允了要做兄弟的,他待我好一分,我便十分报之。
在心中有了决断后,便对曲江言:“过些日子,我带来与你尝尝。”
曲江心里十分欢喜与感动,岑泽这样待我,定然已经将我视为兄弟,也便不推脱他的好意。“好。岑泽,你可愿意与我结为义兄弟?”曲江郑重而询。
(第十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