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五里处与门内的长老汇合后,岑泽才知道在这凤仪国内也有和自己一样要去天阳门的孩子。顾看一圈,不经皱眉,人若分三六九等,那这里被带来的孩子看衣着品相便是三六九等的全齐。
十几个孩子里头只有两个女孩子,其中一个女孩一看见岑泽小小年纪生的眉清目秀,眉宇之间隐隐有着世家之气就上前想要打招呼,却被岑泽凉凉的眼瞥了一眼。
那拒人千里的眼神让她微微的出神,想要上前打招呼的步子也止住了。
“秋晴,你怎么了?”于晚风见自己的小妹妹的表情不太自然关切的摸着秋晴的头柔声的询问。
“没,没什么的。就是见哥哥回来了高兴。”紧张的掩着尴尬,作着开心的样子的回答着于晚风。
“没事就好,哪里不舒服定要告诉哥哥。”于晚风仍旧是一脸的关切。这妹妹是家里兄弟里唯一的小妹妹,自由爹娘捧在手心里,哥哥们宠着长大。对于妹妹来天阳门,自己也是有担忧的,怕的是自家小妹妹吃不得苦,却更怕小妹妹错过机会,这厢才征得家里人同意,妹妹自己乐意才让她跟来了。
“嗯。哥哥放心,晴儿很好。若是有事,一定会麻烦哥哥的。”于秋晴乖乖的点点头,模样是说不出的乖巧伶俐。身旁的几位于晚风的师兄弟,也是笑眯眯的看着这丫头。
但她的目光时不时的看向岑泽,于晚风笑着介绍到:“那是岑泽岑家三少爷。岑兄弟,这是家妹秋晴。”
于秋晴得体,笑盈盈的向岑泽施了一个礼。
承了她的礼数,岑泽微颔首,看了她一眼,作了一个揖,全当是回了礼,仍旧没有要出声打招呼的意图。
岑泽,凤仪国岑氏世家庶出三少爷,年方十,幼年丧母,严父苛刻。自小生性冷漠凉薄,不喜与旁人多做牵扯,有其是女子。所以,饶是于秋晴生的是粉雕玉琢的瓷娃娃讨得一众欢喜,在他眼里也是不如这几个白衣的天阳门徒让他来得有兴趣。
在场的人各自交流的时候,只他一人细细观察带队的老人。眼见着那长老神色认真捻指掐诀,从袖中摸出一只白玉瓶,小小的瓶口竟放出一片白云,要领着他们腾云而行。
一路上岑泽都在回想着幼年时候老嬷给他说故事的情形。
那时候他虽然年岁幼稚,但是记忆极为清晰。老嬷嬷面上沧桑,音色暗沉而有些缓慢,但是说的极其细致,听的人似亲眼所见一般。
“几年前,凤仪国都城岑家一方精致的院落里,婢女往来匆忙,一盆又一盆热水往主卧里递送,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往外送出。怪的是满屋子没有女子生产的血腥之气,而是阵阵令人心旷神怡的淡香。有一男子身着一袭紫袍,盘坐在房顶上撑起那我们常人看不见的结界,隔开这小院里蓬勃外溢的仙灵之气,他面沉如水,严肃异常。七日,他整整在屋顶上守了二夫人七日”老嬷嬷顿了顿,叹了一口气,伸出颤巍巍的手,怜爱的摸了摸小岑泽的头,复又继续说着:
“屋中女子高声痛呼了一声,七日里沉如墨的天,终是倾泻了磅礴的大雨。天雷阵阵,雨声嘈切,却没有掩住婴儿的嘹亮哭声。夫人室内更是肉眼可见的泛起了一层浅淡的白雾,那香气更是浓郁了几分。
屋中女子满头的汗水湿了鬓发,面色苍白却是满目的慈爱,一双手不知疲倦的轻抚着襁褓中婴儿的。
对着孩儿轻喃着:‘吾儿承天厚德,七日聚灵,接天泽而生,唤名泽,姓氏岑。吾儿岑泽,母亲留此生修为做你依仗,不奢吾儿原谅母亲生而不养之过,只愿吾儿福泽绵长,此生无忧。。’
那时老嬷嬷说到这里就没有再说下去了,只念着“夫人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子”,就被突然出现的护院拉了下去,任凭他怎样哭闹不许,也没能求得岑世放过那个可怜的老嬷嬷。
“到地方了,全部下来吧。”为首的长老一声呼呵,岑泽也就没有再回想下去。沉默的随着同来的人落地站定后,便习惯性的开始打量四周的环境。
他们在山脚下的一处空地上,正对的就是山脚这汉白玉石雕砌的山门。门前立着一块大石碑,“天阳山”铁画银钩的三个朱红色的字镌在碑面上,笔锋遒劲有力。再抬头,目力所及的便是那无尽的石阶,绵长无尽隐在白茫茫的山间雾气中,远的看似直达天边。
这空地之上已经有许多年纪不大的孩子,亦有不少身着白衣的天阳门门人负剑守候在侧。岑泽收回目光以后,并不言语,任凭身旁围绕着窃窃嘈嘈的私语声,也只是自顾自的安静站着。
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拍了他一下,“诶,你叫什么名字?”
岑泽没有回答,脚下挪动了几步,侧身避开肩上那只有点泥渍的手。
身后的人像是不死心,一只胳膊反倒得寸进尺的搭上了岑泽的肩膀,笑眯眯的露出一张少年的脸:“说句话呗。莫不是个哑巴吧。”
岑泽不悦的把少年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拿下来,拍了拍肩膀,不予理。
那少年好像被岑泽这般嫌弃他的举动激怒了,大力的推了他一下,岑泽踉跄一步,撞上了前面的女孩子。他的慌忙的退回一步,拍了拍自己的衣服,略带歉意的向着被撞的女孩点了个头,回头瞪了那个罪魁祸首一眼。
那少年还冲着他笑的灿烂,“小哑巴,让你不理会小爷!”说着,又伸手欲推岑泽。
岑泽寒着脸出手,一掌用力拍向那孩子的左肩,在被挡下之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伸脚在其脚下一勾,那倒霉孩子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岑泽居高临下,冷淡的垂着眉眼看他。
“哑巴小子,记住小爷叫曲江!”跌坐在地上的少年,手里抓着的一把土挥向岑泽。借着岑泽闭眼后退之势,伸手在岑泽后退未稳时拉住脚脖子,用力一扯。岑泽猝不及防,也如同曲江方才那样摔了下去,狼狈的污了衣袍,乱了发丝,被这么一袭,有些愣愣的回不过神。
“哈哈,让你不和我说话,让你害我屁股着地,这下你也屁股着地。”那个叫做曲江的少年意图得逞,满是得意。
岑泽回过神来,慢慢的爬起身来,抖了抖衣袍上的土,自顾自的理着头发。表情很是淡定,但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你会为你做的事情付出代价的。”不待曲江对他的话有所反应,就已经一拳头快速的打在他小腹。借着曲江捂着肚子呼痛时候,一手扣住他手腕,一手抓着他的衣襟,“好玩吗?”
曲江连忙讨饶,“别…。。我不和你玩了还不成么。”
岑泽慢慢松开抓着他衣襟的手,警惕的看着他,“我是岑泽。”确定他没有再反击的意图以后,甩开了他另一只手,“少和我玩那么幼稚的把戏,我不喜欢。”
“诶诶诶,好嘛。兄弟,我只是看你一个人不言不语的怪没趣的,所以逗逗你嘛”,曲江揉了揉被岑泽一拳击中的腹部,“你力气真不小,真挺疼的。我推你一把,你摔我一次。我绊倒你一次,你打我一拳。岑泽,咱就算扯平了。不打不相识,以后咱就是朋友了。”说着又一次伸手要搭肩膀。
岑泽后退半步,避开他的手,“脏。说话别动手动脚。”神色依旧是不咸不淡的,却没有反驳曲江要与他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