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民心似草
车队出发是在十二月中旬,出了北平沿途就看见从东北逃荒南下的难民。民国时期的公路路况可想而知,再加上破破烂烂的车。走了三四天才出河北,进入河南。一路上尽管随处可见的秀水青山,可车队里丝毫没有欢声笑语。大家经常看见姬寒草,一个人默默的坐在最后一辆车的车箱里,默默的回望来路,眼里蓄满了化不开的忧伤。几千年来中华民族就是这样,一次次,一回回。也许这就是我们的宿命,宛若原上之草,岁岁荣枯。几十人的车队很快就到了河南新乡。这天姬寒草的情绪终于好了一些,亲近的同学都过来看他,他们以为姬寒草是因为难民,可是却不知道姬寒草的心里其实不仅因为难民更因为这片土地。
晚上宿营的时候,姬寒草吃完饭,坐在火堆前听着同窗们聊天。大家说着就聊到姬寒草身上的伤,都好奇到底是怎么弄的。姬寒草的事只有当时在场的三两个人清楚,知道情况的陈域坤张嘴就要说,姬寒草手疾眼快捂住了他的嘴,打了个哈哈:“这个说来话长。”见大家都看着自己,明显是不会放过自己,他眼珠一转一指陈域坤说:“我是为了他才受伤的,那天我到外面买东西,他非要和我去。”陈域坤在旁没吱声,他想看看这货怎么编故事“我说去吧,我们俩就到了宫外面。赶巧迎面走过来父女俩,我当时没在意,老陈拉着我就跑,我问跑什么,你们猜他怎么说,他说他把人家肚子搞大了。为了避风头才参加任务的,没想到放放风的功夫就让人撞见了。我这人义气!没说的,我说你先跑吧,我断后。再然后就这样了。”
陈域坤实在是无语了,他决定用最有效的方式解决问题,这种方式有一个响亮的名字——拳头。姬寒草见势不妙,赶紧拎着那根棍子逃之夭夭了。身后传来了同学们的笑声。说实话对于地地道道的北方人姬寒草来说,黄河以南的冬天实在是让人难受,被子湿冷湿冷的,多长时间捂不暖和。
姬寒草十点多才睡,凌晨三点左右,他起床上厕所。走到营地外面,解开腰带放水,姬寒草朦朦胧胧感觉有些不对,但又说不上来。提上裤子,回身走着走着,忽然脚步一顿,冷汗刷一下就下来了。他以莫大的毅力强令自己继续走,没回头。因为他想起来了,刚刚放水的地方是晚上和陈域坤打闹时,被捉住的地方,当时压倒的草现在却直立起来了。那么是谁扶起的呢?想到这,姬寒草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强忍着逃跑的冲动,慢慢悠悠的走回营地门口。说是门口其实就是汽车围成的圆圈的一个开口,中间支了几顶帐篷而已。姬寒草走到值夜的哨兵跟前,看着他正在打瞌睡的脑袋,好险没气死。他知道有枪在指着自己,无奈只有叫别人了,以防打草惊蛇。
走进营地里面,姬寒草长出一口气,赶紧跑到季上校帐篷前,也不报告,直接冲进去。进去后,看见老季正和他的兵呼噜打得山响。姬寒草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上去就是一脚。老季奥一嗓子,所有人都醒了,姬寒草在他骂人之前压低声音,怒喝道:“敌袭。”老季的睡意全醒了。众人七手八脚爬起来,老季也明白了情况。姬寒草分析到“咱们现在在大后方,敌人应该是一支小分队。那么固守待援就好。”老季反问道:“要是大部队呢?”
姬寒草很自然的回答“突围呗。”老季被噎了一下,瞪了姬寒草一眼。然后匆匆叫醒其他人去了。不大一会,就听外面传来了枪声,不时夹杂着手榴弹的爆炸声。姬寒草竖着耳朵听了一会,没有听到更大的爆炸声,略略放心了些,这说明小鬼子没有火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