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项羽离了回雁楼,走街穿巷,东钻西插。不久,斜阳西沉,夜幕降临,万家灯火照耀得临淄城影影绰绰的,映衬得如同仙境,朦胧、静谧而又富有诗意。项羽又一次向后望了一眼,又一次发现了那个紧紧相随的身影,这一次,他不再避让,大大方方地道:“敢问足下,乃何方神圣?为何一路躲躲闪闪、鬼鬼祟祟地跟随至此?若是英雄,烦请显露尊容!”那人大笑,移步近来。项羽心里犯疑,“这声音怎地如此耳熟?”再凝神一瞧,觉得身形似曾熟识,越看越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忙使劲地眨了眨,又揉了揉,再细细端量,愈来愈惊,愈来愈喜,正欲开口,不想对方先发话了,“切勿高声。”说着忙将项羽拉至一个偏僻之处,左看看,右瞧瞧,见无人在意,这才放松了警惕。项羽按捺住内心的狂喜,惊问道:“祖……祖父,原来你……你还活……活着呀?”
来人正是项堇,瞧着项羽那愕然的模样,不禁哈哈大笑,“想不到当日那条妙计连籍儿也骗了呀!”“妙计?”项羽依旧不解,“祖父,当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项堇捋了捋胡须,呵呵直笑,“当日我们钻进了那条小道后,不久,贾狐那厮便引贼人追了上来,于是双方便争斗起来。混乱中,许多火把都熄灭了,导致双方皆无法确切地看清对方。你的叔父——项梁趁机一脚将一个贼卒踢下了山崖,却佯作是我,大声呼喊。”项羽奇道:“这是为何?”“起初我也不解。后来听你的另一个叔父项伯说:此乃掩人耳目之计。”“啊!”项羽惊喜不已,“原来大叔父也活着?太好了!祖父,你和大叔父是如何相遇的呢?快说给我听!”“呵,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性子急了些!”项堇爱怜地抚摩了一下他的头,“稍安勿躁,且容老夫一一道来。”项羽不好意思地伸了伸舌头,做了个鬼脸。
项堇慈祥地笑了,“趁贼人慌乱,不敢妄为时,梁儿乘机将老夫藏在荆棘中,而后和伯儿迅速往山下跑,以期把贼人引开。他们的目的达到了,贼人果然都被吸引到山下去了。那时的我,只听得山上斗得甚急,山下也争得凶狠,万分着急,本想出来助一臂之力,无奈身负重伤,心有余而力不足,自思若强行现身,不仅帮不了什么忙,反而会成为你们的累赘,只得按捺住性子,逼自己不得动弹。心急火燎地等了许久,发现贼人一个接一个地上了山,也不敢妄动,又等了很长时间,这才发觉伯儿摸上山来了,一问才知道:原来梁儿因受伤难行,被贼人捕了。”不禁愁容满面,哀叹一声。项羽也叹了一口气,恨恨地说:“若叔父少了一根毫毛,定去咸阳找贼首算帐!”项堇闻言心里欣慰,“籍儿豪气冲天,日后必成大器!”
项羽自信地笑了,又问:“祖父,后来如何呢?”“后来伯儿便搀扶着我往山上走去,走了一段路之后,忽然发觉山上有人下来,只道是贼人又来搜捕,赶紧钻进了灌木丛中,待脚步声远去后,才匆忙上山。奇怪的是,那贼人分明已发现了我们,竟不上山来追?真是天可怜见!”说着擦了一把汗,连叹侥幸。项羽恍然大悟,哈哈大笑,“祖父谬矣!那‘贼人’不是别人,正是籍儿呀!”这下轮到项堇惊愕了,“啊,既是你,为何不唤我们?”“嘿嘿,当时虽觉得背影都很熟悉,却看得不真切,不敢肯定;又恐是落单的贼人,若叫唤则节外生枝;心中疑惑,故而不敢出声。”“呵呵,原来如此!”项堇又机警地环顾四周,道:“此处不是久留之地。走!”“去哪儿?”“莫问,去了就知道了。”于是东绕西拐,来到一个偏僻之所。项伯早闻声出来相迎了,见了项羽,自是惊喜交加,免不了要问寒问暖。
项羽在屋中憩息片刻,道:“祖父,老是待在此处也不是办法。不如让孩儿四处走一走,打探一下消息,如何?”项堇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于是项羽换了一身行头,扮作齐人模样,提剑正欲离去,却被项堇叫住了。项羽道:“祖父,还有何吩咐?”项堇不言不语,紧盯着他的剑,面色渐变,喝问道:“籍儿,这是怎么回事?”项羽也吃了一惊,忙将事情的始末细说了一遍,末了,叹道:“祖父,这也是一把旷世难寻的宝剑呢,孩儿也不吃亏!”项堇瞪眼道:“此剑再宝贵,能与‘伏虎’剑相比吗?那可是项氏的祖传之宝,是何等的弥足珍贵呀!”项羽惶恐,“祖父教训得是!孩儿定找个机会将剑换回来。”“唉!”项堇惋惜不已,“宝剑既已落入贼人之手,岂能再轻易要回来?若强行前去,无异于送羊入虎口呀!”又叹了一口气,拔出紫电剑,仔细端详,愁容渐散,面容渐喜,“嗯,此剑确如籍儿所言,乃世之珍奇!不错,真是不错!”项羽也很欢喜,“祖父,孩儿决非俗人,岂会做赔本的买卖?”项伯插言道:“虽是如此,可若是有机会,还是将剑换回来为好。”项羽答道:“嗯,知道了。”话虽如此,心里却想:“我爱此剑甚过‘伏虎’剑,怎会傻乎乎地再换回来呢?”项羽佩好紫电剑,别了二人,出门而去。
却说蒙恬先时离了回雁楼,一路快马加鞭,不多时便回了军营。王贲迎上前来,笑道:“本帅今晚意欲在稷下学宫设宴,款待众位稷下先生和稷下学士。不知将军是否愿意作陪?”蒙恬欣然应允,即刻带人前去布置了……